方士亮面色涨红,低下头,九十度的深辑,不说话了。
但两个锦衣衞依然冷冷地盯着他。
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
礼部侍郎蒋德璟轻轻咳嗽一声,向刘宗周拱手:“方士亮年轻气盛,一时鲁莽,已自知失言,先生不必太过于责怪他。此去江南路途遥远,先生还是早点上路吧。”
刑部尚书徐石麟、左副都御史方岳贡也都是拱手劝慰。
明显是转移话题。
两个锦衣衞相互看了一眼,也觉得没有必要小题大做,现场的不是尚书就是侍郎,这些人都是方士亮的师友,如果他们两人执意为难方士亮,惹恼了这些大人,未必会有什么好处,再者方士亮为什么被罢官,他们也清楚的很,既然方士亮识趣的不说了,他们顺水推舟只当没听见就完了。
两个锦衣衞哼了一声,不再瞪方士亮,而是看向了别处。
为方士亮担心的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刘宗周的书童端出酒壶和酒盅,一一斟满了,刘宗周端起酒盅,正在答应诸君的相送,耳朵里忽然听见隆隆的马蹄声,抬头一看,只见来时的大道上,十几名骑士正疾驰而来。
当先一人头戴翼善冠,身穿大红龙纹便服,玉带黑靴,腰悬长剑,胯|下的雪白骏马尤其醒目。
“是太子!”
“太子来送先生了!”
有人惊讶,有人激动。
刘宗周却是老脸冷淡,并没有因为皇太子的出现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虽然和太子接触不多,但通过两次谈话他却已经知道,太子绝非“善类”,不说在朝堂或者是军营中的取巧手段,只说那一日的狡辩之词就非一般人所能说出来的。
年纪轻轻就狡猾多变,不学太上汤武之仁义,忠勇治军,却每日跟异端人士混在一起,造什么火器,想要用火器制敌。
不待人而恃器,国威所以愈顿也!
刘宗周眉角跳动了一下。
不是改变了心意。
而且因为他忽然感受到了一阵锥心的痛。
离着长亭还有一段距离,朱慈烺勒马站定,翻身下马,步行向长亭走去,以示对刘宗周的尊敬。
田守信和宗俊泰跟在他身后。
刘宗周在眼里,心中暗暗叹息:太子确实聪明,不管真正关系如何,只这一送就能收买不少的人心,如此聪明,为何不学治国之正途,抗拒圣学呢?
太子临近,众人都躬身行礼。
朱慈烺微笑点头致意,等到了刘宗周面前,双手托起行礼的刘宗周,温言道:“先生免礼。”
刘宗周淡淡道:“殿下所为何来?”
“当然是送先生。”
“老臣何德何能……”刘宗周拱手肃然。
怕他说出难听话,以至于自己糊弄不上,朱慈烺连忙打断他:“先生和我还是到亭中说话吧。”
刘宗周想想也是,就这么站着和太子说话不是人臣之礼,于是随朱慈烺进到长亭中。
太子没有钧旨,其他人自然不敢跟入。
长亭中有石凳石桌,田守信抢先进入在两个石凳上铺上软垫,又取出酒壶和酒盅在石桌上摆了开来。
小太监唐亮和宗俊泰一左一右把住长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