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蓟州狭窄的道路相比,延庆昌平等地太宽太广了,建虏一旦入塞就可以随意驰骋,明军很难堵截。
因为松锦之战明军精锐尽失,建虏才会选择从并不太适合的蓟州进军——崇祯二年,建虏皇太极从蓟州进军的原因乃是因为其时蒙古人尚未降服于他们,如果他们绕道古北口,不用明军出马,蒙古人就不会放过他们。
蓟州是一个好战场,朱慈烺不能让建虏人改变主意,从其他地方入塞,所以不管从财政还是历史的轨迹上讲,翠屏山都不能大肆修建,以免被建虏探知到消息。
见太子不说话,吴甡已然知道太子对自己的献策不满意,于是接着道:“在三个峪口修筑城寨,重兵驻守,臣估算一处需两千兵,三处就是六千兵,再有五千兵马作为机动,用一万一千兵驻守翠屏山梁,可保建虏无法僭越,此为上策,下策是在翠屏山上设置伏兵,等建虏通过峪口时,居高临下,矢石攻之,但建虏行军历来谨慎,通过峪口之前必然会派出大量探哨探测两边山峦,三个峪口的山势并不险峻,树木也不算茂盛,如何隐藏伏兵而不被建虏发现是一个难题,而伏兵一旦失败,被建虏快速通过,就又是一个惊天的败局,此策过于冒险,因此臣以为是一个下策!”
朱慈烺沉思一下,摇头道:“不,在攻不在守,筑城太保守,且朝廷没有多余的财力,翠屏山上设置伏兵正和我意。伏兵隐藏虽然是一个难题,但只要开动脑子,我就不信想不出好办法。最重要的是,伏兵计划如果能成,不但可以挫败建虏入塞的图谋,还能给他们致命一击!”
“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吴甡沉声道:“臣以为,筑城更稳妥。”
朱慈烺摇头:“如果是十年前,当然是稳妥为主,但以我大明现在的军事实力,一味求稳,恐怕未必是建虏的对手。”
吴甡沉思不语,显然他还是认为筑城方是上策。
朱慈烺却已经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问:“先生以为,玉田是否应该也驻扎一支强兵,以防建虏绕道玉田?”
京师到山海关有两条路线,从蓟州、玉田、丰润、滦州、永平到山海关是南线,从蓟州、遵化、迁安到山海关是北线。北线短,南线长,因此建虏入塞或者明朝调兵多选择北线。而不管南线或北线,都要经过蓟州,但并非全部都需要经过蓟州城,如果蓟州城难以攻破,建虏也可从蓟州境内绕道到玉田县。
吴甡摇头:“玉田县道路崎岖,河流众多,会极大阻碍建虏行军的速度,建虏入塞历来讲究的是如疾如风,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不会走玉田的。一旦他们真走玉田,想从玉田绕过蓟州到北京,那就不是十天二十天的事情了。而时间一旦拖长,他们补给必然匮乏,到时我军在三河镇以逸待劳,看建虏又有几分胜算?”
朱慈烺笑:“先生所说正合我意。不过只以逸待劳是不行的,还须他策配合。”
“殿下是说……坚壁清野?”吴甡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皇太子的意思了。
朱慈烺决然道:“是,不止玉田,今冬之时,所有建虏可能经过的州县都要坚壁清野,不使建虏获得一粒粮食!”
……
这一夜,朱慈烺就在营帐里度过,睡前又看了一些辽东旧档,夜里翻来覆去的做梦,他梦见了袁崇焕,梦见了刚烈不屈的兵备道张春,玉田总兵曹变蛟,辽东巡抚邱民仰,宣府总兵王廷臣,一个个,一声声,他仿佛看见了他们的身影……卯时醒来时,泪水浸湿了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