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而且就在右前方!
树叶深深,加上黄昏西下,光线昏暗,根本看不到林子深处的情况。
董朝甫猛地回身,没有说话,而是比划了几个手势,他身后的五个亲兵会意,立刻左手弩,右手刀,分成两翼,向董朝甫所指的方位摸去。而三十步之后的五个夜不收也立即散开,从更大更远的方位向中间包去。
董朝甫走在左边的第一个,冒着腰,左手紧紧扣着手弩。
忽然树叶晃动,嗖的一声,寒光一闪,一只三棱重箭从密林深处而出,向董朝甫急速射来。
这一下又急又快,几乎无法闪躲。
但董朝甫早有防备,立刻就地一滚,不是向后,也不是两边,而是向左前滚。虽然年近六旬,但他身手依然矫健,间不容发之中,闪过了这一箭——这一箭就射在了他刚才站立的方位,箭矢直没于地,长长的箭杆犹在颤抖。
而在闪躲之中,董朝甫已经看到了密林后的那个射手,举起左手中的手弩,猛地还了一箭。
弩箭电光火石般的射入密林深处。
“啊!”
一声惨叫,树枝和树叶急剧晃动,一个人捂着右眼,从密林中惨叫而出。
身穿的甲胄和大明官军极其相似,都是双襟棉甲,不同的是,他不是大明的暗红色,而是一身白甲,头上也不是笠盔,而是尖盔,盔顶细长,如同竖着一根长长的避雷针。
对董朝甫来说,这样的盔甲形式实在是太熟悉了,崇祯二年之后,他再没有见过,今日一见,狰狞凶残的感觉依然如故,他冷静无波的心脏,在这一瞬间,剧烈跳动了起来。
“是建虏!杀!”
董朝甫喝。
几乎就在董朝甫喝叫的同时,三支三棱重箭从密林之中急射而出,向董朝甫射来,另外四支三菱重箭两边的五个亲兵射去,董朝甫再次一滚,又闪过了这三支重箭。
但他身后的五个亲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虽然有所预防,但还是有一个亲兵躲闪不及,三菱重箭穿透过他身上的棉甲深深地钻入他的胸膛里,“嗯~”一声闷哼,那亲兵支持不住,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倒在地,口中发出痛苦的声音,不过不是那种嘶声的惨叫,而只是轻轻的一个闷哼,这是一个合格夜不收最基本的素质,不论到如何,都不能发出大声的惨叫,以免遭来更多的敌人,或者是让敌人知道你受伤了。
几乎同时,嗖嗖嗖嗖,四个亲兵手中的手弩也都击发了出去。
但林深叶密,又没有看到确实的目标,所以根本无法击中。
箭啸尚未远去,左边密林中,闪出四个身影,而在右边树木的掩护之下,同样也有四个身影急速而出。
都是白色的棉甲,避雷针般的头盔,是建虏的侦骑小队,不算刚刚倒下去的那一人,剩下的还有八人。
“向前,杀!”董朝甫大喝。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种情况下,如果胆气丧失,撒腿而跑,必然会被建虏全部射杀,董朝甫是多年的夜不收,深知这一点,而他也对自己惊心挑选,并且严格训练了半年多的部下有相当的信心,对面八人,他们十人,在这片密林中,他坚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大明夜不收。
几乎同时,八个建虏冲出密林,在董朝甫他们面对面,此时夕阳已经西下,藉着最后一抹洒在密林间的余光,依稀看到建虏头盔之下,那一张张丑陋狰狞的面容和闪着嗜血凶光的眼神。
这是一队镶白旗的白甲兵。
白甲兵是建虏八旗的精锐,而能当探哨的白甲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次征明的主帅是豫郡王、镶白旗旗主多铎,为了探查明军在长城布防情况,多铎派出了五十组的白甲精锐在前方探路,而莫尔根一行九个人就是其中的一组。
原本,莫尔根并没有将此次任务当一回事,或者说,在一刻钟之前,他还不相信在离长城这么远的地方就能遇上明军的夜不收,据他多年的经验,崇祯九年之后,明军夜不收的活动范围,就已经被压制在长城沿线五十里之内了,稍有逾越,就有可能被建虏侦骑和蒙古骑兵所击杀,松锦之战后就更是如此了。二月份松锦之战结束后,明军的夜不收居然连长城也很少出来了,偶尔出一两次,也是在长城十里之内活动,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退回长城之内。
所以莫尔根对明军很是轻蔑。
但没想,今天竟然是一个例外。
莫尔根一行九个白甲兵,于一刻钟到达这裏,眼看天色已黑,准备今晚就在林中宿营,就在这时,莫尔根看到了林中飞起的几只惊鸟。作为一名自幼随族人入山围猎的优秀猎手,他立刻意识到可能是有动物或者是有人从前面来了,为防万一,他立刻招呼部下躲藏了起来。
而很快,六个明军夜不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本,莫尔根想等明军夜不收走的更近一点,再施放冷箭,然后左右杀出,将这六个明军夜不收,连同后面的五个全部击杀,留下一两个舌头,拷问明军的情报,不想这一队明军夜不收甚是警惕,刚刚进到弓弩射程内,走在前面的那个老头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