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武营德胜门营房。
太子进京之后,没有回太子府,而是直接来到了这裏。
很快的,得到命令的精武营主将刘肇基和神机营副将李顺先后赶到,刘肇基今夜在广渠门执勤,太子命令传到时,他正在城头,于是立刻下城来见;李顺却是早早就钻了小妾的暖被窝,享受温柔乡,太子军令送到时,他刚从温柔乡进入梦乡,被家仆叫醒时,还满是恼怒,听到是太子军令,却又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爬出被窝,一边安抚小妾,一边穿戴整齐了,往德胜门营房而来。
李顺赶到德胜门营房之时,刘肇基已经拿了军令,急急从营房里走出来了,两人在营门门口撞一个正着。
李顺抱拳见礼,想要打听一下今晚为何事?刘肇基却顾不上和他说话,抱拳回礼,不等他张口,就急急上马离开。李顺微微愕然,越发感觉到深夜军令不同寻常。
李顺进到营房,在点将堂拜见太子。
明亮的烛光下,年轻的太子衣甲未解,依然是一身银甲,坐在大案之后,望着京畿地图久久沉思,唐亮,巩永固,宗俊泰,佟定方,还有参谋司的几位参谋等人都站在身边,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
一进点将堂,李顺就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凝重气氛。
等到中军官佟定方将一份手写的军令送到他手中,他看完之后,眼中不由露出惊讶。
“调甲、乙两队,移防通州?”
一般来说,京营军令都是口耳传授,毕竟军令不是圣旨,另外军机万变,也顾不上到纸面上书写,但今晚的命令,却是纸质的,除了命令的内容令李顺微微惊讶之外,更惊讶的是,在军令的最下面,除了正常的京营戎政的大印,又加盖了一个血红的朱砂印。
太子印玺!
李顺吃惊,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军令上面加盖太子印玺,京营戎政的大印不就足够了吗?为什么画蛇添足?
就大明祖制和军制来说,太子印其实是没有什么用途的,历来只是作为册封和祭祀时使用,今日将太子印盖在军令之上,却是为何?
再者,神机营不是守衞京师吗?怎么要移到通州?
经过去年到今年,神机营的兵马虽然没有增加多少,但新式火炮却增加了一半,整体战力是过去的两到三倍,营中现在有四个炮队,分为甲乙丙丁,每队六百人,各设一个炮兵把总,其中甲乙两队最为精锐,在建虏大军入塞,有可能直指京师的情况下,神机营是京师守衞的重要力量,现在太子殿下却令他李顺带着甲乙两队离开京师,移防通州,难道是通州危急了吗?
“立刻准备,卯时出城,不得有误!”佟定方道。
李顺有疑惑,但京营军律严格,太子执法无情,他不敢多问,拿了军令,急急去准备。
堂中静了下来,太子依然皱眉望着地图,在思索着某件事。
驸马都尉巩永固咬咬牙,忽然又跪下了,声音激动地说道:“殿下,请您再三思啊~~此时收回命令,依然不晚啊。”
不止巩永固,堂中的人都跪下了。
堂中黑压压跪成一片,所有都是眼透焦急。
太子却头也不抬,淡淡说道:“军情如火,容不得改了。”
“殿下……”
“尔等不必再劝。我已经深思熟虑过很多次了,”太子声音依然冷静,烛光映照下,他年轻的面容上满是坚毅:“这是缓解运河防线危急,往运河增兵的唯一办法。”
“可是陛下和朝臣还没有同意……”巩永固急的一头大汗:“你还是应该进宫,亲自向陛下和朝臣们说明,陛下未必不会同意啊……”
太子摇头,毅然道:“没有那么多扯皮的时间了,事后我会向父皇解释的。再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父皇既然令我总揽天下兵马,主持京师防御,我未必就没有这个权力。”
“殿下……”巩永固急的要掉泪。
太子摆手,示意不必说了,然后令唐亮将一封奏疏交到巩永固的手中,郑重无比地说道:“这是我关于向通州调兵的奏疏,明日早朝,你代我呈给陛下。”
“殿下你呢?”巩永固惊。
“我在永定门,等事情办完了,我会亲自入宫,觐见陛下。”太子淡淡,又转对唐亮和佟定方:“你二人带我敕令,各领五十武襄左衞,分到左安门、右安门,执行我的命令,如果有任何人敢阻扰,立刻拿下,并通报于我。”
“是。”
“都下去准备吧。”太子摆手。
所有人都退出了点将堂。
而后,一个人影急急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来到太子面前,躬身行礼,焦急地说道:“殿下,臣以为,您这是在以身犯险,非智者所为啊!”
一袭青衫,三缕长髯,正是军情司照磨萧汉俊,当然了,是地下照磨,现在名义上的军情司照磨乃是参谋司江启臣。
和平常的潇洒模样不同,今晚的萧汉俊甚是焦急,眼睛都好像急得要冒火。
“你有何建议?”太子抬头望他,脸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