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继咸捻着胡须,急的眼睛都要冒火:“城墙怕是守不住了,路振飞的战船,为什么还不到?一旦有失,可如何是好啊?”
带着三十船的炸雷火药,成功的进入通州城,袁继咸的出现,极大的鼓舞了城中将士的士气,朱慈烺对这位老先生的胆气,心裏是佩服的,不过老先生的胆气和学问虽然好,但带兵治军和军事谋略,却是要差一点的,对于太子坚守通州,他一开始就不同意,现在心裏依然是抗拒,所以在遇上困难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保护太子离开通州,而不是如果坚守通州。
这中间,路振飞的天津船队当然是最有力的办法。
但建虏铁索横江,又因为水鬼炸桥和袁继咸的成功之后,建虏对运河上下的看管更加严密,北运河之上,连续又加了两道铁索,路振飞想要突破,除非是有陆军的配合,为他清扫河面上的障碍,否则只依靠他天津水师舰队的小船,是很难突破建虏的拦阻的,说不得就会全军覆没,断了通州的生路,这也是朱慈烺严令路振飞不得冒然救援的原因。
和两位先生所想不同,朱慈烺脑子里现在所想的是却是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河间府的战况,照时间计算,吴甡的两万兵马现在应该到达河间府了,但高文采说,豪格正在猛攻河间府,由此可知,吴甡的兵马还没有赶到河间府,虽然吴甡被任命为鲁督,有完全的权力,朱慈烺作为太子,不能干涉太多,但他对吴甡迟迟没有出现在河间府,还是有点不解。
原来,为了保证计划的机密,吴甡并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知朱慈烺,一来路途遥远,担心泄密,二来如果计划失败,河间府失守,吴甡独立承担,无意牵扯太子殿下,也因此,朱慈烺对吴甡和杨尔铭的计划,一无所知,所以在得知豪格正猛攻河间府之时,他心头才会升起大片大片的疑云……
朱慈烺心中不安,不过他相信,吴甡的兵马没有出现在河间府城下,一定是有原因的,以吴甡的谋虑和城府,应该是在策划、等待什么,但愿吴甡的计算不会出现失误,不然情况就糟了。
虽然是太子,但朱慈烺毕竟是一个人,他只能主持通州的防务,河间府昌平和辽南海州的战事,还得需要臣子们去冲杀。是胜是败,并不是他这个太子所能决定,他能做的,就是尽量挑选精良的将帅和优良的兵马,赋以他们信任,并给以他们充足的后勤支持……
至于建虏明日会使用火药炸城之事,城中并没有什么预防的最佳手段,只能是两个字,死战。
“殿下是在担心河间府?”堵胤锡看出了太子的忧虑。
朱慈烺目光望向河间府的方向:“河间府如果有失,我的苦心,就白费了啊。”
“殿下勿忧,鲁督是极有谋虑的人,臣以为,他慢兵不进,必有缘故,”堵胤锡肃然道:“到是现在通州的危局,才是殿下应该优先考虑的啊。”
朱慈烺看他:“你也担心通州守不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堵胤锡深深一辑,肃然道:“臣以为,必须预备退路了。”
“是啊殿下。”袁继咸更急:“应立刻急令天津巡抚路振飞,顺天巡抚潘永图,连同香河的两千守军,不惜一切,打通北运河,如此,就算出现什么万一,也不至于无法挽回。”
朱慈烺脸色凝重的摇头:“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殿下~”袁继咸急。
朱慈烺摆手,毅然道:“现在当务之急,是紧守通州,而非撤退,河间府战事不明,辽南也没有消息,现在放弃通州,岂非是满盘皆输?再者,通州危急,难道出了通州,乘坐在天津水师的小船之上,就一定安全吗?建虏连日猛攻,兵力已经折损不少,我倒是想要知道,黄太吉和多尔衮,究竟愿意在通州城下扔下多少尸体?又或者,多少尸体才是他们承受的极限?我们在苦撑,黄太吉和多尔衮又何尝不是?”
“最后,火药炸城,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如果不能掌握其中诀窍,火药放的再多,也不过是一场烟花罢了。”
这个时代的火药威力有限,即便是经过朱慈烺改造的火药,也不能和后世的十分之一相比,在这之前,不论是李自成在开封,还是明末清初,明清两方争雄,都曾经试图用炸药炸城,但没有一次成功的,直到清朝末年,太平军崛起,南京之战中,太平军才第一次成功的用棺材装火药,炸开了南京的城墙,而那已经是两百多年后的事情了,这一世,因为有朱慈烺这个穿越者,渡海攻击的明军才得以提前两百年掌握到了其中的诀窍,建虏虽然缴获了一部分的大明火药,但却并不知道其中的诀窍,就这么挖一个大坑,火药往里一塞,就想要炸开通州城,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当然了,经过连日的激战,西南城墙已经出现了两个拳头宽的一道裂缝,有摇摇欲坠之势,说不得不用那么大的威力,就可以将城墙轰塌,这也是朱慈烺的忧虑所在。
“殿下……”袁继咸跺脚。
堵胤锡却是对着朱慈烺肃然而鞠:“愿随殿下死战!”
……
清晨。
建虏又一天的猛攻开始。首先是三门重炮,对着西南角城墙,猛烈轰击。“轰轰轰轰”的巨大声响中,西南城墙被砸得木屑和石屑一起在空中飞溅,大地也和城墙一起摇晃,烟尘滚滚,三步不见人,有铁弹砸到城头,掀起一片血肉和惨叫,几个闪躲不及的明军将士直接被砸成了肉泥。
三门重炮一口气吞出了十几枚的铁弹,炮管发红发烫之后,终于是停止了轰击,接着,军旗摇动,号角呜呜,建虏攻城开始。
盾车之前,云梯在后,刀牌手弓箭手鸟铳手跟随盾车前进,到了城下八十步,站住脚步,弓箭手张弓搭箭,朝城头倾射箭雨,扛着云梯的朝鲜仆从军奋力向前,将云梯勾在城墙之上,穿着重甲的汉军旗刀牌手则从盾车后面闪将出来,一手盾,一手刀,开始蚁附攻城。
不同于前几天,今日建虏攻城尤其猛烈,不但两白旗的重甲精锐,就是黄灿灿地两黄旗精锐,也开始举着大盾向前,因为太子殿下早有交代,主守西南角的杨轩特别留意建虏的盾阵,很快他就发现,最少有四个建虏盾阵,每阵一百人,往城下扑来,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的目标不是爬云梯攻城,而是掩护朝鲜人在城墙下挖掘坑洞。
“炸雷!火罐!”
杨轩嘶声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