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
孟兆祥拱手:“两个杀手虽然言之凿凿,但毕竟只是一方之言,且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不若等四川那边有了消息,再一并审理。到时,真相大白,无论是诬陷,还是确有其事,谁都无法抵赖。”
崇祯帝站住脚步,咬牙想了一下,终是点头。
孟兆祥走后,崇祯帝心中烦躁,无心批阅奏疏,起驾去往储秀宫。
不知道什么时候,崇祯帝已经彻底的离不开陈妃了,虽然因为出身的原因,他无法给陈妃更高的地位,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陈妃的宠爱。
……
周镜的审理虽然是秘密进行,但其间的情况,还是很快就在朝野上下传开了,作为太子,朱慈烺是除了崇祯帝之外,最早知道堂审过程的人之一。周镜的坚不承认乃是预料之中,但纵观整个堂审过程和口供,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周镜肯定是做了,现在就看朝廷怎么处置了。
“周镜,究竟想要隐藏什么?”
“徐允祯被流放云南,也快一年了,最好的时机其实是半路下手,现在徐允祯已经到云南,并且已经安顿,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想起杀人灭口?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两大疑问,在朱慈烺脑海里盘旋,他真想冲到嘉定伯府,向周镜问一个究竟。
但堂审结束,周镜被送回嘉定伯府,府外的锦衣衞又多了一些,明显的,崇祯帝是想要彻查到底,不想让任何人接触嘉定伯府。
这一刻,朱慈烺觉得自己对舅舅和外公的了解,还是有点少,他一点都想不出,周镜有暗杀徐允祯的动机……
“殿下,恕臣直言,如今看起来,国舅派人暗杀徐允祯是确有其事,我朝国法森严,国舅怕是很难脱罪了,如果是一般的罪责,哪怕是杀人越货,照律处置,都无碍大局,臣担心的是,国舅可能牵扯到更深的事件,继而影响到嘉定伯府和皇后娘娘……”参谋司李纪泽说。
“你指的什么?”朱慈烺问。
李纪泽摇头:“臣不知道。但国舅既然都已经被逼到杀人了,而且杀的还是徐允祯,细想起来,不由不令人担心啊……”
“关键还是陛下的态度!”
刘子政说道:“国舅有罪,自然该罚,但陛下这一次如此决绝,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朱慈烺沉思一下,转对唐亮:“你去一趟火器厂……”
……
腊月二十三,小年,下午之前,国舅爷在顺天府的审理,张天师到京,信徒云集,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但下午之后,随着黄昏的降临,所有人,不论是皇宫里的崇祯帝,还是京师街头的普通百姓,都开始为小年夜的祭灶做准备了。
二十三日去,初一五更来。
对华夏民族来说,二十三小年的象征性和意义性,可是仅次于春节和元宵。
……
“快!再快一点!”
下午,一顶轿子正急急出宫,坐轿的人,不停的催促。
“站住!”
但轿子在东华门附近,被拦下了,轿帘挑开,一个中年太监探出头来,皱着眉头,不耐地说道:“这是干什么呀?快快让开,咱家有急事出宫!”
“原来是冯公公。”拦路的两个东厂番子行礼,其中一人说道:“对不起石公公,二十三,今天儿都封门了,任何人不得出入。”
中年太监不悦:“这刚什么时辰?年年二十三,也没见这么早就封门的,快快让开,耽误了咱家的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对不起,这是王公公的命令,谁也不敢违背啊。”东厂番子连同领头的太监,丝毫没有让路放行的意思。
“你们!”
中年太监气的脸红,但却也知道,没办法和这些人理论,于是问道:“管事的在哪,咱家要见他。”
“冯公公是要见我吗?”
东厂番子向两边闪,一个青衣,缀着六品补子,负手,面色冷峻的小太监走了出来,却是李晃。
冯公公是五品,论起来,比李晃高一级,但李晃是提督东厂王德化面前的红人,他却只是一个司设监的中层,在李晃面前,一点都不能托大,于是下了轿子,一拱手:“咱家奉了老祖宗的命令,有要事出宫,还望李公公通融。”
李晃盯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怕是不行,冯公公还是请回吧,今日门禁,任何人也不能出宫。”
“你……”
冯公公怒,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上轿离开。
原本,冯公公还想要去其他宫门碰碰运气,但轿子刚离开,他就发现,身后跟上了两个东厂番子,明显的,这是监视他,除非他返回。否则两个东厂番子会跟他到底,不论他去到哪处宫门,都休想出宫。
冯公公心中焦急,不知不觉,他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如果他不能出宫,不能把手中的紧急情报送出去,今晚说不定就会出大事……
……
火器厂。
掌厂老太监刘若愚,今年已经七十岁了,人活七十古来稀,从万历皇帝一直到现在的崇祯皇帝,刘若愚历经四帝,在宫中的地位也是起起伏伏,最高时,曾经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魏忠贤倒台时,差点被当成阉党,被崇祯帝一并铲除,幸亏有几个徒弟为他仗义执言,他本人又在狱中写自辩状,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即便如此,他也在狱中被关押了三四年,经此一变,刘若愚原本已经心灰意冷,加上满头白发,年近古稀,想着就在宫中苟延残喘,扫扫地,清清草,潦过此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