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距此已经不过三十里了~~”
“二十里~~”
黄昏,令骑不住来报。
羊楼镇东面的官道上,烟尘大起,车马辚辚,旗帜连绵不绝,太子主力的大军,赶到了。牛成虎的秦兵营在前,太子的京营在后,连日的行军之中,各部将士虽然都有些疲惫,但精神却都非常好,从武昌出征前,太子补发了饷银,犒赏了全军,全军士气高昂。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左良玉率领左营众将,前出十里迎接。
“都平身。”
虽然天色已经渐黑,虽然风尘仆仆,但朱慈烺连气都顾不上喘。和左良玉见面,剪短问了一些羊楼镇的情况之后,就翻身上马,向羊楼镇疾行,天黑时,他来到了左部大营,近距离的观望羊楼镇的流贼。
一路,左营众将小心跟随,在他们眼中,白衣白甲,盔上系着孝带的年轻太子,神色冷峻,英气不凡,和开封之战时的初次领兵相比,现在他的太子,俨然已经是成竹在胸,天威不可侵犯了。
登上搭起的小木台,朱慈烺向对面远望,他看到,流贼的营帐层层叠叠,在羊楼镇周边展开,正堵住了大军前进的道路,而在大营的前面,流贼挖掘了不少的壕沟,摆放了大量的拒马和鹿角,作为防御中心的羊楼镇,竖着一面高大的将旗,隐隐能看到献字。
献营只有献旗,并没有领兵将领的单独名号,因此只看旗号,很难分辨对方主将的名姓。
天色黑下来之后,流贼首先亮起了火把,侧耳静听,隐隐还能听到对面的人喊和马嘶之声……
因为天已经黑,千里镜效用不大,朱慈烺放下千里镜,一脸沉思……
昨日,通过水路快船,他先后收到了刘孔昭的捷报和刘肇基的军报,对岳州军情,已经有了完全了解。
四天前,南京水师顺利抵达岳州,控制了岳州江面,刘孔昭在捷报里说,他南京水师浴血奋战,击溃了流贼水军,刘肇基却说是岳州水师和长沙蔡道宪的功劳,这个时候,朱慈烺没有时间追究刘孔昭虚报之罪,相反,他还亲自写了一封回信,鼓励刘孔昭,令他再接再厉,封锁长江江面,务必不使一个流贼逃过长江。
而对于流贼对岳州的猛攻,他对刘肇基只有两个字:“坚守!”
刘肇基和刘孔昭在军报里都说,献贼张献忠亲自指挥攻城,日夜不停,又说有大批兵马向东北方向而去,结合眼前的情景,一切就都对上了——在南京水师抵达岳州,控制江面之后,张献忠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强攻岳州,而为了避免被官军掏取后路,于是就派了艾能奇带兵阻截。
如果艾能奇能顶住官军,坚持到张献忠攻陷岳州,那么,张献忠就算是逃出了生天,如果不能,艾能奇的大军将会在张献忠之前覆灭。
就营帐和火把数量来,艾能奇率领的流贼在十万人左右,只是因为天黑,看不出有多少战兵,又有多少是裹挟的百姓?
……
这中间,左良玉将今日的一些战况,向太子禀报。
今日又抓了两个舌头,进一步的确定了流贼将领、兵马和粮草情况,又说对面并不只有艾能奇,还有从咸宁败回的刘文秀——刘文秀在南明时被封为蜀王,军事能力虽然不如李定国,但却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总体来说,艾能奇加上刘文秀,对面流贼的实力并不弱,左良玉隐隐也是在为自己辩解,他为什么没有主动出击,而是要等太子的主力了。
听完,朱慈烺微微点头,然后转向站在身后的一名中年文士:“玉铉先生怎么看?”
正是前五省总督,被朱慈烺临时任命,和抚宁侯朱国弼、监军御史杨尔铭一起节制大军的陈奇瑜。
陈奇瑜,字玉铉。
从一个戴罪之身的阶下囚,被太子提到军中,虽然没有正式的职务,却可以和抚宁侯监军御史一起节制数万大军,对陈奇瑜来说,可谓是拨开云雾见日月,生命重见光辉了,因此,从授命的那一刻起,他就兢兢业业,一点都不敢大意。太子的脾气他还不太了解,但陛下的用人之术他却太有体会了,如果他不能在军中建功,即便有太子保荐,陛下也会再一次的将他投入诏狱,就如侯恂一样。
因此他必须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更何况,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只要表现的好,还怕未来不能飞黄腾达?
听到太子殿下问,他立刻拱手回答:“殿下,从营帐看,对面流贼颇有一些章法,带兵的贼首,应该是有所能力,因此,臣赞同昆山将军的分析,对面流贼,我们不可小视。”
朱慈烺却是若有所思,说道:“回帐吧。如何战,明日再议。”
众将相互一看,微微惊奇,这不像是太子殿下的急脾气啊,难道太子殿下有什么疑虑?
刚回到帐中,兵部的塘报就送到了。
朱慈烺看完,微微苦笑,将塘报交给陈奇瑜。
“建虏破了中后所?”陈奇瑜看了几眼,脸上露出惊色。
朱慈烺点头:“今年初,兵部就提醒范志完和吴三桂,令他们早做准备,两人信誓旦旦,想不到还是丢了一处。不过也还好,只丢了一处,多尔衮迅捷来,又迅捷去,为的只是立威,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骚扰宁远了……只是苦了中后所的两千将士。”
说罢,长长一叹。
……
对面。
羊楼镇。
“军师,你说朱家小儿会上当吗?”张献忠的声音有点焦灼。
这是他生命中的又一次赌博,如果失败,他又得落荒而逃,被官军追着跑了。
“大帅放心,除非朱家太子不想救岳州,否则他一定会上当,今晚他刚到,不明情况,不会攻击,等到明日上午,看清我义军军情之后,他一定会发动进攻的。”军师汪兆麟为张献忠宽心。
张献忠点点头:“左良玉那娘求的,被额老张吓破胆了,额原本以为,他不等朱家小儿,会独自进攻呢,想不到他竟然是怂了。”
“那岂不是正好?如果左良玉进攻,我义军败露了实力,说不定会被朱家太子看出破绽。”
“就看明天了……”张献忠咬着牙,抬目望向羊楼镇东北方向的两座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