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流言说,太子殿下并没有遇害,此时正率领大军返回京师,前几天传回的遇害消息,是有奸人作祟,想要谋夺太子之位。又说,宫中有奸人想要谋害陛下……”东厂番子道。
“有这等事?”李晃“大惊”,加快脚步,急急往前面大堂奔。
……
东厂大堂。
精忠报国的匾额下。
王德化正焦急的踱步。
两个提刑太监和四个东厂番子都在堂中跪着。
李晃急步进入大堂,到王德化面前,撩袍下跪:“见过干爹。”
王德化却没有令他起身,而是站住脚步,凶狠瞪着他:“从昨日下午开始,京师就有奸人在传播流言,你知道吗?”
“儿子刚刚听说。”李晃如实回答。
“你是干什么吃的?定王殿下令咱们紧盯京师内外,现在却出了这档子的事,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今早才知道,你让咱家怎么向定王殿下交代?”王德化怒。
李晃急忙叩首:“儿子有罪!”
王德化踱了几步,用他公鸭嗓子尖叫道:“太子没死,自己从九宫山中走出来了,现在正带兵归来,锦衣衞的密报是假的,哼哼,怎么可能?太子党编织的谎言,不但拙劣,而且可笑,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一边冷笑,王德化一边咬牙切齿。
显然,他是不相信的。
又或者,他不能让自己相信,他自认是一个有头脑的人,并且已经做出了最聪明的选择,除非是有铁一般的事实和证据,摆在他面前,否则,他是不会走出自己亲手堆砌起来的城堡的。
因为那意味着一切都荡然无存,他不但没有了荣华,怕是小命也难保,因此,他坚决的不相信。
李晃默默。
他知道,王德化已经是不能回头了。
王德化尖叫:“抓!抓!但敢散播流言者,都给咱家抓起来!交由顺天府衙……不,由锦衣衞处置!”
李晃领着两个提刑太监和四个东厂番子,一齐拜伏在地领命:“是!”
王德化哼了一声,急步负手而走。
“送干爹。”
李晃在此拜伏相送,他知道,王德化一定是进宫,去见定王了。
等王德化的脚步声远去,李晃慢慢抬起头,目光深沉和冷静……
……
中午,天色依然阴沉,但街上的行人却渐渐多了起来,但忽然的,五城兵马司的士卒和东厂锦衣衞的缇骑忽然出现在了街头,开始大肆搜捕传播流言之人,一时鸡飞狗跳,哭喊一片。
……
端方殿。
刚刚从内阁值房归来的定王朱慈炯还没有坐定,就听见脚步急促,一个青衣太监疾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却是定王身边另一个贴身太监吴胜。
原先的贴身太监何成,他的干儿阮文亮,竟然是他人的耳目,这件事爆发出来后,定王十分愤怒,虽然何成是无辜的,但失察之责是跑不了的,定王一时不想见他。这两日都是吴胜在身边陪侍。
吴胜脚步匆匆,脸上微有惊慌,向定王行礼之后,小声说道:“殿下,京师今日有不明流言……”
“什么流言?”
吴胜小声回答。
听完后,定王脸色大变,因为惊恐,他五官都感觉有点扭曲,随即大叫:“快,叫襄城伯!”
……
内阁值房。
内阁五辅一人占据一张桌子,正按部就班的处置各地送来的奏疏,因为定王为储的分歧和素来的积怨,现在周延儒陈演黄景坊是一方,蒋德璟和范景文是另一方,两方泾渭分明,除了一些不得不交流、征求意见的奏疏,其他时候,两方人谁也不理谁。各自一边,兀自怄气。
宰辅们端着身份,保持冷战,但六部九卿和各个御史就不行了,他们纷纷上奏疏,对“好”和“好自”發表看法,联想当时情况,做出自己的判断,又或者是弹劾对手。
今日最惊异的一封奏疏,乃是大理寺卿凌义渠所上,他在奏疏中,强烈支持三辅蒋德璟,联系前情和后景,他认为陛下不可能说好,说的应该是“好自为之”,不但警告定王,也是警告群臣!
奏疏一送到通政使司,抄录分发出来后,立刻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每一个人都知道,好自的意思,必然就是:好自为之。
这不是一个褒义词,而是贬义词,它清楚的透出了崇祯帝对定王的无奈和不满。
众人虽然明白,但却没有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但想不到,却被凌义渠戳破了。
这等于直接是打定王的脸啊。
被陛下骂“好自为之”。定王何能为太子?又何能为大明的皇帝?
在最后,凌义渠更是弹劾了首辅周延儒,次辅陈演,还弹劾了英国公张世泽、襄城伯李守锜这两个勋贵,说他们四人曲解圣意,谋图乱政,祸乱朝纲,乃是大明两百七十年来,最大的奸臣。
奏疏送到通政使司,凌义渠的人却没有在朝堂出现,而是在家中端坐,等待东厂锦衣衞的缉拿。
凌义渠的奏疏,一石卷起千层浪。
朝堂轰动,很多人传颂凌义渠的奏疏,借机发泄不满。
但凌义渠的奏疏刚出来不久,又有一封奏疏送入内阁,这一次,却是弹劾凌义渠以及内阁三辅蒋德璟和四辅范景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