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夷本一家,朕奉天命为天子,天之所覆,地之所载,皆朕的赤子。朕一视同仁,绝不分彼此。你等新近归来,记住朕这一句话,但是你等不负朕,不负大明,朕也绝不负你们!”
坐在高位之上,金盔金甲,令罗额尔德尼等人不敢仰望的大明隆武帝用他清朗、温和,但却极具威严的声音,向众人宣谕。
随后,在隆武帝面前,罗额尔德尼,哩克图,那日松三人歃血为盟,宣誓脱离女真建虏,效忠大明,若有违背,必受天谴。
身为穿越者,对于歃血为盟这件事的可靠性,朱慈烺是没有多少相信的,在他眼中,歃血为盟只是表明态度的一个仪式,要想真正控制张家口塞外草原,从此阻断建虏对张家口的骚扰,还是需要通过一系列的政策和内外钳制来完成。
浩齐特左右旗归顺大明,两位旗主罗额尔德尼和哩克图,分别被封为浩齐特左国公和右国公,世袭罔替,大明赐予金册和金印,罗额尔德尼和哩克图原有的权力和地位,继续保留。
那日松被封为林格尔公,并且隆武帝将原什克腾旗的地盘、残部男女老幼、牲畜牛马,一并赐予了林格尔部,使林格尔部变成了和浩齐特左右旗相差不多的一个大部。
而从即日起,浩齐特左右,连同林格尔,都不再叫旗,而是恢复过去的单位名字,叫部。
——对于封蒙古人为国公,大明朝廷上下是有异议的,国公为大明异姓最高爵位,非有安邦定国的大功不可授予,但只是针对大明臣民,而非是外族。因此有人以为不妥,认为不如依照前例,封他们三人为“汗”。
但隆武帝力排众议,坚定不移的用国公。
原因很简单,在隆武帝心中,始终都抱着将蒙古纳入大明版图,改土归流的决心,如果按照过往封为“汗”,甚至是什么安乐王、贤义王,不过是分封制的继续,隐隐地,也是将蒙古人看做了外族,不然大明没有异姓王,蒙古怎么可以有呢?这对蒙古人的归心和未来的改土归流是不利的,因此,他决意用“国公”。
有明一代,不,从元朝开始,中原王朝对蒙古草原的处置,一直都是一国两制,在中原实行的是以行省制为基础的中央集权制,在蒙古实行的却是分封制,封一个汗,或者是一个王,然后就什么也不管了,任由他们自己发展和治理。
蒙古汗或者是王,在他们部族里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如果中原王朝兴盛,他们还能假装顺从,一旦中原王朝有所衰败,不能讨伐他们,他们立刻就会露出本来的狰狞面目。
这一点,清朝统治者看得非常清楚,为了控制蒙古,清朝以旗盟制度拆散蒙古人,将他们分成一个一个的小旗,固定地盘,相互不得越境,更不能吞并,授予各个蒙古亲王世袭罔替的地位,保证他和他们的子孙世代荣华,这是分封,但不同是,清朝没有像历朝历代那样,封了王就什么也不管了。
蒙古各旗中都实行清朝律法,清朝派出官员监督,美其名是辅助各个蒙古亲王处理民事,但其实却是剥夺了蒙古王亲处理民事的权力,没有了民情权力,粮草辎重都被掌握,蒙古王爷很难掀起大浪。
到了清中期之后,各个蒙古王爷连军事权力也被剥夺了很多,有的甚至长期居住在北京,军事民事的权力都交了出去,最终被满清降服的服服帖帖。
满清处理蒙古,是历朝历代中最成功的,大明当然要学习利用。
当然了,三旗新附,人心不稳,双方还没有建立信任,因此,这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做,不过一些伏笔,却需要提前设下。
因此,在分封三人罗额尔德尼等三人为国公,世袭罔替的同时,隆武帝也宣布在张家口成立“张北事务巡查使衙门”,首任巡查使为前张家口分巡道梁以璋,专职处理张家口塞外三部事务。
梁以璋的主要职责,除了在军事上联络、监督浩齐特左右部、林格尔部,令他们同心协力,以为大明张家口的屏障之外,也负责双方的边贸事务——既然三部归顺大明,那么,双方的边贸肯定是要重开,大明的粮食布匹、医药铁器,到现在起,就可以进入三部了,但为了防止多余的物资流入其他没有归降的蒙古部落,又或者是直接流向建虏,大明对三部的贸易,实行一定意义的定量定额。
既然要定额定量,那就需要知道三部的家底,比如多少人口,多少兵马,多少牲畜,部中又还有多少粮储?需要购买多少布匹铁器?
这都是梁以璋的权责。
简单一句话。
简稽军实,巡阅边防,编审丁册,主持边贸,就是梁以璋的任务。
对于“张北巡查使”的设立,张家口塞外三部没有异议,这等于是他们承认了大明官员有管理、查缉三部民事的权力。
……
张家口塞外三部歃血为盟,誓言斩断和建虏的联系,效忠大明,永为大明的忠心臣民,但有战事,愿随大明一起出征,同样的,他们三旗受到攻击,大明也会派出大兵救援。
而从即日起,张家口边贸重启,塞外三部可以用战马牛羊,换取他们所需要的粮食布匹了。
当夜,就在渤海所山下,隆武帝摆开酒宴,大明群臣和罗额尔德尼,哩克图,那日松三人共饮,直到此时,罗额尔德尼和哩克图两人才敢直视隆武帝,当发现摘去金盔金甲,换成常服的大明皇帝居然如此年轻,却又如此英气勃勃,令人不敢仰视之时,两人都是心想,大约,这就是天子吧。
第二日,隆武帝带着罗额尔德尼和哩克图返回大明京师,名义上恩宠他们,令他们见识大明帝都,领略大明风土人情,但其实却是另有用意。
罗额尔德尼和哩克图都心知肚明,不敢不从,他们两人乖乖地跟随隆武帝去往京师,同时各派出一个心腹将领,领了两千人,跟随那日松,出了长城,去往张家口塞外,处理战后事宜。
那日松则是带走了林格尔部全部的人马,加上浩齐特左右部的四千人,先杀到什克腾旗,处死反对者,将什克腾旗的所有女子幼童和牲畜,并入林格尔部,从此,什克腾旗再不存在。
而建虏派驻在什克腾旗、林格尔部和浩齐特左右旗的官员,加起来有十几个人,也全部被他索拿,送往大明京师。
伴随着这十几个建虏官员一起到京的,还有罗额尔德尼和哩克图的幼子,以及一颗年轻的人头。
正是罗额尔德尼的正福晋,那一位的建虏格格
——鄂齐尔奉了罗额尔德尼的命令,返回浩齐特右旗,亲手杀了其福晋,装在匣子里,送到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