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子岭。
对密云兵的急速赶到,鳌拜又惊又怒,在他看来,这原本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两年裡,明军战力或有提升,但行军速度却不应该这么快,这漫天的大雪中,陈永福的密云兵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但再多的惊怒也没有意义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击溃陈永福,扫清前进的道路。
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完成睿亲王交代的任务。
幸运的是,此时大雪已经停了,身后的墙子岭长城也已经被成功拆除了一大片,他满洲和蒙古勇士的战马都已经可以汹汹翻越,继而对刚刚赶到的陈永福的密云兵发动攻击了。
稍微观察、思谋了一下,鳌拜确定了战术,随即大叫:“素达尼!”
“在!”
一个蒙古佐领急急奔来。
鳌拜向高地一指:“给你五百人,限你一个时辰,冲上高地,杀光所有尼坎!”
——张勇只剩下百十人不到了,且很多人受伤,五百人足以将他们拿下。
“嗻!”素达尼领命。
鳌拜马鞭向下指:“其他人,随我杀向山下,灭了这股尼坎!”
“杀啊~~”
蒙古骑兵跟随鳌拜下山,向密云兵滚滚卷去。
虽然大明蓝色的军旗已经出现在了山道之上,但陈永福的主力却并没有上山,而是在
山脚下摆开阵势,准备阻击建虏蒙古人——墙子岭之地已经失守,站在山脚下往上看,可以清楚的看到,山上的长城城墙已经被拆除了一大段,建虏蒙古人正汹汹而入,陈永福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上山救援的机会,此时上山,只会被山上的建虏蒙古人迎头痛击,陷入被动,不如留在原地,摆开阵势,以不变应万变。
虽然还不能知道,后续的建虏蒙古兵还有多少,但只要他能坚守,己方的援兵就会源源不断的赶到。
这一点,陈永福是相当有信心的。
“扫雪,立旗,准备决战~~~”
陈永福大声下令。
天色极冷,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化成了白色的冷烟。
士兵也都是如此。
作为曾经的河南总兵,经历过两次残酷而血腥的开封之战,去年在渤海所又和建虏人大战,陈永福虽然在名气上不如吴三桂刘肇基马科虎大威,但面对大战的勇气和决心,却一点都不亚于他们四人。
在大声下令的同时,陈永福策马向前,接应山道上的前锋部队向山下撤退——原本,陈永福是想要救援张勇的,并不止是因为张勇所率领的乃是精武营和左柳营,是陛下的京营亲兵,更因为陈永福曾经经历过开封的决战,他能深深体会到被敌人团团包围,孤立无援的那种沮丧感,但领兵作战不能意气用事,经过观察,他认为张勇等人已经是不可救,为了不影响大局,也为了聚集更多的兵马,以阻击即将下山的建虏蒙古人,他不得不放弃救援,令已经上山的前锋迅速撤回。
……
“呜呜~~”
号角呜呜,建虏蒙古人分数路下山,准确的说,其实九成九都是蒙古人,真正的建虏人只有鳌拜和弟弟穆里玛带领的五百镶黄旗的白甲兵,此外还有少量的汉军旗,三部加起来一共九千人,在夺城战中,因为出其不意,计划周密,建虏蒙古联军的伤亡并不多,他们用极少的代价,顺利的夺取了墙子岭长城。
但张勇一千人的出现却给他们造成了重大的伤害,几次猛攻之下,蒙古人的尸体铺满了雪地,伤者更是众多,估摸一算,竟然有将近两千人的伤亡,也就是说,现在鳌拜能指挥的,只有七千人不到了,而山下的密云兵有两千人左右,就兵力来说,建虏三比一,好像占据绝对的上风,但对建虏不利的是,这裏是在敌境作战,明军的大股援军随时都可以赶到,一旦有更多的明军赶到,他们就必败无疑了。
这一点,鳌拜心中比谁都清楚,因此他咬着牙,脸色无比凝重。
“三哥,明人摆出刺猬阵,这是等着我们往上撞呢!”
建虏蒙古联军下山之时,陈永福已经列阵完毕,在山下的原野中,跺脚等待。穆里玛前年就跟随黄太吉入塞,对明军步兵方阵的威力早有领教,眼见明军阵形严整,甲胄精良,那一根根奇长无比,锐利棱形的长枪,斜指向天,在雪地的掩映中,泛着森寒的光芒,还有一根根从大盾后方伸出来的黑洞洞地铳口,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凉——眼前的军阵绝不是可以轻易攻破的,这两年裡,越来越多的普通明军都变的像是明国的京营兵了,只从这列阵就知道,其战法和阵法都是出自京营。想要攻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大炮猛轰,就像当初在浑河,对付白杆兵一样。只可惜,他们没有大炮。
但不利的是,他们却必须攻破,因为如果在野战中都不能击败明军,那他们还怎么奢望在攻城战中,攻取明人的城池,掠夺财物,震动京畿呢?
密云兵全在这裏呢,如果能击溃密云兵,明国在周边的防衞力量,必然为之一空,到时他们就可以轻易越过密云,直扑明国京师,在明国主力精锐都是在乌克尓河的情况下,明国上下必然震动,睿亲王交给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如果不能击破密云兵,那一切都免谈,不但不能震动京师,他兄弟两个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危。
——这一次,睿亲王多尔衮令他兄弟二人领兵前来攻打墙子岭,但却只给了他们九千人马,穆里玛心中明白,多尔衮这是又让他们跑,又不让他们吃草啊,虽然说明军主力都去了乌克尓河,京畿周边确实是空虚,但区区九千人就想要撬动明国京畿,令隆武惊骇撤兵,却也是太过艰难了一些,但多尔衮命令以下,他和哥哥鳌拜都不能抗拒,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誓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