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鲜。
汉阳城。
昌德宫。
尖盔刺顶,全身甲胄的图尔格站在朝鲜国王李倧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个月之内,调齐你朝鲜两万精锐,马步军齐出,准备好所有粮草,随我一起出征辽南,不得有任何延误!”
李倧战战兢兢:“两万?我国兵马没有那么多啊……”
图尔格冷笑:“朝鲜王这是什么话?据我所知,朝鲜各处兵马,从南到北,水陆军加起来有六七万呢,区区两万人也调不出来吗?朝鲜王,莫不是有什么异心?”
李倧吓的哆嗦了一下,脸色煞白地说道:“岂敢岂敢,小王明白了。”
图尔格冷笑:“一月之后,两万兵马必须在汉阳集结,否则,朝鲜王就等着我大清辅政王的问罪吧。”
“是是,领图大人去休息。”
图尔格满意的哼了一声,虚应的抱了一下拳,算是行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他腰间的佩刀打在棉甲的铜钉上,丁丁作响,跟在图尔格身边的两个衞兵都是目光凶狠,杀气腾腾,令殿中的朝鲜君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个朝鲜官员恭恭敬敬的领他送他。
“啪!”
等图尔格走后,李倧猛的一把将桌上的茶碗全部扫翻在地,口中咬牙切齿地说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脚步声响,站在殿外的臣子都涌了进来,跪在地上,一个个都是哭泣。
君忧臣辱,他们都能感觉到李倧的痛苦和愤怒。
随后,一个臣子抬起头,悲愤地说道:“王上,建虏去年要了粮米二十万石,今年竟又多了五万石,变成了二十五万石!棉衣铁器更不必说,建虏每年索取,已经占到了我朝鲜岁入的一半,各处府库枯竭,百姓苦不堪言,建虏却变本加厉,欺压一日胜过一日,现在又要令我朝鲜出兵,远赴辽南,和大明做战,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李倧抬头叹息,眼中都是泪:“柳卿可有良策?”
那大臣肃然:“恕臣直言,自大明隆武陛下继位之后,对建虏连连取胜,建虏颓败之相,已经明显……”
“柳林!你胡说什么?莫要忘记了,王上世子与世子以下所有成年王子,都还在盛京呢!”
不等那大臣说完,跪在最前,离着李倧最近的那一位干瘦老臣立刻大声打断。
被唤作“柳林”的大臣怒:“金议政这是不让下官说话了吗?下官不过是禀报实情……”
原来,那干瘦老臣正在朝鲜议政府的领议政金自点,地位和作用,有点类似于大明朝的首辅。
“我瞧你是居心叵测!难道你忘记丙子之乱了吗?”深为首辅,同时也是朝鲜国内的亲清派,金自点对柳林的心意了解的很,他担心“王上”受到蛊惑,心志动摇,因此不许柳林继续说。
柳林不让,纠正道:“下官没有忘记,但那是丙子胡乱!”
两人在李倧面前唇枪舌剑起来。
不止是他们两,很多朝臣也都参与了进来。
尊清,还是尊明,在朝鲜一直都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
争吵之中,有人看向京畿道总戎使兼南汉山城防御使沈器远。
——就文臣来说,金自点权高位重,在李倧面前最有影响力,但就武将来说,沈器远却是第一,而就态度来说,沈器远一向是属于“尊明”一派的,过去的时候,但有这种议论,沈器远是一定会站出来發表意见的,但最近这两年,感觉沈器远好像是变了很多,参加朝议和军议,很少發表意见,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默默地谨遵王命。
激烈的争吵中,终于有人问到了实际:“王上,这两万兵马,我朝鲜出还是不出?”
“你们议吧。”
李倧毫无主意,撂下一句,垂头丧气的往后殿走了。
跪在地上的臣子们相互一望,君上让他们商议,但他们敢商议不从吗?虽然他们不想和大明为敌,这几年,大明连续的胜利更是让他们振奋,但面对建虏的威逼,以及世子在沈阳为质的情况,他们却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反抗。
这兵,还是得出。
议事结束,沈器远面无表情的走出大殿,从他的表情和神态看,刚才的争吵好像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
暗夜里,几只信鸽冲天而起。
……
京师。
乾清宫。
领锦衣衞指挥使兼军情司主事的李若链正在面见隆武陛下。
自定王之乱,隆武陛下继位以来,对大明的内外情报系统进行了调整,锦衣衞主内,军情司主外,但军情司的每一个人同时都具有锦衣衞的身份和待遇,也因此,李若链仍然以锦衣衞指挥使的身份,统领军情司,主持大明对外的机密谍报。
至于对内的锦衣衞,现在由司礼监随堂太监李晃负责,但和过去不同的是,李晃在司礼监随堂太监的身份之外,又被隆武帝加上了一个锦衣衞指挥使的身份。
等于李晃身兼两职,既是主管太监,也是实际的执行者。
朱慈烺这么做,就是为了加强锦衣衞的效率,李晃成为大明朝历史上第一个太监身份之外又被加了锦衣衞的人。
一主内,一主外,职责分明,唯一只对大明皇帝负责,他们的去留和选用,在现阶段,依然是大明皇帝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