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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恩完毕,高斗枢沉思。
而经略府的众位参谋也都是明白了陛下的心意,对于是否救援朝鲜,开始低声讨论。
“经略!”
此时,脚步声急促,中军官疾步奔了进来,向高斗枢抱拳:“佟游戎回报,说新抓了一个舌头,从其口中,得到一个绝密消息,说建虏只所以退兵,乃是因为济尔哈朗忽生重病,无法指挥。”
“哦?”
高斗枢一惊。
堂中参谋却都是惊喜,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同时也解释了,建虏为什么会急急撤兵了。
“将舌头押回金州,本经略要亲自审问!”高斗枢脸色凝重。
第二日一早,那一个舌头就被带回了金州。
高斗枢亲自审问。
——原来,连续数日猛攻不下,各部损失惨重,军心不振,济尔哈朗十分忧急,更令他愤怒的是,因为大雪突降,后方粮草弹药迟迟不能送到,大军顿于金州城下,不能展开攻击,每日耗费众多,军士疲惫,济尔哈朗一筹莫展,越发忧急。
恰在这时,朝鲜事变,多尔衮对朝鲜的背叛十分愤怒,决定调回少部分围攻金州的精锐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朝鲜,废掉李倧,清除尊明派,改立一个更听话的朝鲜国王,以彻底解决朝鲜的后顾之忧。
济尔哈朗接令之后,更加愁烦,以他现在的兵力,拿下金州旅顺的信心都已经是动摇了,如果再被抽走一些精锐,那就更是无望了,济尔哈朗召集众将,商议如何攻取金州,众将面面相觑,都不能提出意见。
当夜,是为建虏到达金州之后,最冷的一个夜晚。
第二日清早,济尔哈朗忽然卧床不起,口不能言,半个身子不能动,像是中风了一样。
建虏上下都慌了,在大学士刚林带领下,一边共请军中爵位最高、地位最尊贵的镶红旗旗主,克勤郡王爱新觉罗罗洛浑慑军,一边急报沈阳。
原本众将并不敢退兵的。
但济尔哈朗却挣扎着用能动的左手,在纸上写下了“退兵”两字。
随后,众将商议之后,决定遵照济尔哈朗的命令,从金州撤兵——其实所有人心裏都已经明白,打不下,没有粮草弹药,继续留在金州城下毫无益处,不过是挨冻受饿,撤兵才会明智的选择。
——这个舌头是建虏军医的一名随从,济尔哈朗病重的消息,是他从军医口中听到的。
反覆审问,看不出舌头有作伪的嫌疑。
“原来如此。”
诸位参谋都是点头,他们中间原本有一些人对于建虏忽然撤兵是有怀疑的,但如果是济尔哈朗病重,那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坚城难下,粮草弹药不济,寒冬大雪,主将病重,除了撤兵,好像再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高斗枢却踱步沉思,然后抬头道:“告诉佟定方,令他加派人手,探查建虏的红夷大炮是否全数离开了复州?”
……
黄昏时,又有朝鲜使者风尘仆仆地到来。
和上一次的三名不同。这一次的朝鲜使者极为慌张,讨要救兵也不敢再绕弯子,顾面子,扯什么镇江堡了,而是直接求援。
“经略大人,我王已经竖起大明旗帜,并告谕天下,反清归明,建虏多尔衮派大军兴师问罪,说要灭亡我国,现在建虏前锋兵马已经越过鸭绿江,汉阳危殆,朝鲜危殆,请你速发救兵啊~~~~”
使者哭嚎。尤其是在知道金州城外的建虏大军已经退走,危机解除,他哭嚎的更凶,恳求的就更是急切了。
高斗枢详细问朝鲜的备战和此时的海情,使者一一回答,高斗枢心中有数,最后说道:“贵使先去休息,容我商议。”
使者还是请求,但被强拖下。
待使者退下,高斗枢对中军官道:“传郑森来见我。”
……
傍晚,旅顺水师提督郑森急匆匆来到,面见高斗枢。
作为大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个水师提督,郑森能身登高位,虽然有其父郑志龙的荫佑,但他个人的努力和英武,却也是有目共睹的,每次水战,郑森必亲临一线,日常练兵,也深入卒伍,有威严,不苟言笑,深得军心,在赏罚严明之外,其个人魅力和家世渊源也是他能强力统领水师、内外皆是称赞的原因之二。
当然了,另外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今上隆武陛下慧眼识英雄,对郑森十分之器重。不然郑森年纪轻轻的根本做不了历来都是勋贵子弟担任的二品水军提督。
郑森见面行礼。高斗枢军机出身,辽南经略,郑森又一向是一个遵规守纪的人,在督抚文臣面前,他从来都是严谨。
不寒暄,待他坐下之后,高斗枢说明朝鲜情势,抛出今日的主题。
也就是四个字,救援,登陆。
朝鲜可不可救?水师如何看,又如何执行?
听高斗枢要救援朝鲜,郑森为之一振,辽南大战,水师参与并不多,这一年多来,水师唯一做的事情,就是不停的将屯在登莱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来旅顺,充当运输队,因为建虏没有水师,所以毫无威胁,郑森急切想要水陆合一、参战杀敌的机会,一直都没有到来。
除了练兵之外,郑森平常最喜欢的就是研究周边的海情,从金州旅顺复州湾,一直到皮岛朝鲜,他都熟记于胸,而他也时时都做好了,大明袭击骚扰,从后背向建虏发起进攻的准备,这是当日隆武帝对他的叮嘱,他一时一刻也不敢忘。
现在听到高斗枢要救援朝鲜,他立刻明白,隆武帝当初的设想和战略,现在怕是就要实施了。
于是,郑森立刻起身,就其所知,慷慨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