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报~~~”
马蹄声急促,一个探骑急急而来,到了王光恩面前,在马上抱拳,气喘吁吁地说道:“禀总镇,有建虏八旗兵向这裏冲来,人数大约有三百骑。”
“你看清楚了,是建虏八旗骑兵?”王光恩问。
探骑点头:“是,白盔白甲,是正经的建虏镶白旗。”
王光恩点头,左右看立马身边的两个弟弟王光泰、王昌,肃然问道:“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你们怕吗?”
“怕个鸟!”王光泰、王昌几乎是齐声回答,王光泰兴奋地说道:“早就想看看,建虏到底多厉害了!”
王光恩部一直都在郧阳,前年被调到永平,担任总兵以来,虽然也派兵参加了对蒙古草原的渗透和骚扰,但他们面对的都是蒙古人,且战事并不多,真正的建虏八旗,他们还一次也没有见过呢,王光恩兄弟三人都是天生胆大,什么也不怕的人,对于凶名在外的建虏八旗,更是只有领教,而没有避让之心。
王光恩大笑,眼见远方的道路上奔涌的白衣白甲越来越近,马鞭向建虏冲来的方向一指:“挡住建虏,绝不能他们靠近田庄!”
……
“砰!”
王光恩率领六百永平铁甲骑兵,和冲上来的建虏镶白旗精锐白甲骑兵撞在了一起,双方在田庄周边的道路和原野里,展开了拼死搏杀,而双方一交手,王光恩就观察到了建虏白甲骑兵的精悍战力,虽然只有三百人,但却和六百永平兵杀的不相上下,甚至是稍占上风。
果然名不虚传。
敌人甚强,王光恩反倒是被击发了胸中的斗志,他提了提手中的长把砍刀,亲自冲了上去。
永平骑兵士气大振,和建虏骑兵缠杀更烈。
听闻消息,周边的几里之内的永平骑兵纷纷往这裏支援,而建虏的蒙古八旗骑兵也不断的出现,你砍我杀,原本的百骑大战,很快就变成了数千骑混战。
“总镇,部堂有令,不得恋战,要我部速速撤退!”
激战中,信骑急急来告。
部堂有命令,建虏八旗精锐又的确是不好对付,王光恩一挥手,高呼:“撤!”
但此时建虏骑兵和蒙古八旗骑兵越来越多,死死咬住永平兵不放,一时竟然无法摆脱,眼见要被一分二衞,王光恩大急,大声呼喝冲锋,永平兵一齐向前,奋力冲杀,但依然无法突破。
危急时刻,左侧杀声突起,配合着短把鸟铳密集击发的砰砰之声,一支精锐明骑兵忽然在左侧出现,将围堵的建虏蒙古骑兵冲了一个人仰马翻。
见援兵出现,王光恩大喜:“冲!”
两军汇合到一处,方才是冲出了建虏的包围。
却是蓟州总兵佟翰邦亲率精锐,前来救援王光恩。
佟翰邦辽东人,久在边关,对建虏的战法极其熟悉,麾下骑兵都是精锐,周边几十里同时陷入混战之时,他接到孙传庭的命令,要其接应可能会陷入包围的王光恩,佟翰邦不敢怠慢,亲自来救。
蓟州兵和永平兵汇合之后,双方都是士气大振,连续猛冲,建虏蒙古骑兵根本挡不住,最后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
激战过后,周边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田庄冒着滚滚浓烟,屋舍不存……
除了义州南面和东面的一小部分田庄,因为阿济格大军的及时赶到,而侥幸保全之外,西面和北面的田庄,都已经被明军一扫而空,农田水利被破坏,田地践踏,田庄烧毁,万余汉人包衣大部分都被明军解救、转移走了。
建虏苦心经营多年的百里屯田,只一天时间不到,就被明军捣毁了大半……
……
黄昏。
阿济格进入义州城。
他脸色难看的像是要吃人。
“没用的奴才!本王的军令不许出战,谁让你冒然出战的?岂不知我军令如山?”
见面之后,阿济格对着都克喀礼就是一顿皮鞭。
都克喀礼伏地请罪,一动不敢动,任由阿济格的鞭子,落在自己的头上和脸上,眼见的额头上就出了血。
阿布奈吓的噤若寒蝉。
他当然知道阿济格为什么发怒?也知道阿济格脾气暴虐,眼里不揉沙子,他违反阿济格的命令,擅自出击,造成大败,阿济格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原本,阿布奈还是很矜持的,他自认为察哈尔亲王,成吉思汗的荣耀照耀着他,身份尊贵,就算他有什么错,阿济格也奈何不了他,但眼见阿济格眼神凶狠,明明是在抽打都克喀礼,但目光却始终盯在他的脸上,他不由的脸色煞白,满头冷汗,终于也忍不住的说了一句:“本王有罪,请英亲王责罚。”
阿济格这才收了鞭子,冷冷瞪了阿布奈一眼。
——虽然就阿济格的内心来说,他恨不得宰了阿布奈,但阿布奈毕竟是察哈尔亲王,要想继续指挥察哈尔,非得有阿布奈这样人形立牌存在不可,因此阿济格只能按住了胸中的怒气,冷冷说道:“你还年轻,对用兵之法还不太纯熟,此事不怪你,只怪辅佐你的人太过无能!”
于是,两个理政大臣被带了上来,没有出声阻止的蒙古大臣直接被推出去斩首,首级悬于义州城头示众;出声阻止,但没有成功的满族大臣亦被阿济格责骂,不过保留原职,继续为察哈尔的理政大臣。
这一下,上下都是肃然,所有人都领教到了阿济格的雷霆手段。
三下五除二,震慑了察哈尔,拿到了察哈尔的绝对指挥权之后,阿济格先是命令义州官员,立刻想办法安抚留下来的汉人包衣,为他们找寻住处,然后开始部署作战计划。
“明军两万人左右,多是骑兵,步兵极少,由此可知,明军此战意在骚扰,而非攻城,而我军利在速战,今夜休息,明日随我出战,一举击溃明军!”阿济格大声喝令。从表情到动作,都是信心十足。
“嗻!”
从八旗,蒙古到汉军旗,所有将领都是轰然领命。
……
夜晚,阿济格登上义州城头,望着在城西扎营的明军,咬着牙关,久久不动,
和刚才的信心十足不同。
现在的他,脸上满是忧虑。
因为他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明军和过往的不同。
最大的不同不是明军战力的提升,而是明军骑兵敢战了。
今日城东的一场混战,名不见经传的永平总兵王光恩,竟然敢直接和两白旗的精锐白甲兵对冲,且并没有被冲溃,在这过去,是不可想象的。
过去,遇见大清的精锐白甲兵,除了极少数的悍将,大部分的明军将领都会避退三舍,龟缩在城堡里不敢出战,这不但已经是惯例,而且渐渐变成了辽东边军的作战习惯。
但现在,这种习惯却不存在于这些新近入战的明国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