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明军射来了一封书信,说是孙传庭亲笔,要交给洪参政。”
亲衞白甲兵班泰走进,手里捧着一封书信。
“哦?”
阿济格微抬了一下眼皮子,目光迅速看向洪承畴,顿了一顿,说道:“南军的消息,倒是通灵的很啊,洪参政你刚到,他们就得到消息了。”目光转回班泰的脸上:“愣着干什么?既然是洪参政的信,那就交给洪参政吧。”
班泰上前就要交。
“不必了。”
洪承畴面无表情,慢慢站起:“不过就是一些羞辱之言罢了,不看也罢……”说着向阿济格施礼:“如果没有其他事,下官这就告退了。”
阿济格点头。
洪承畴迈步离开。
等洪承畴走后,阿济格却是打开孙传庭的信,有些好奇,又有些警惕的看了起来……
……
明军大营。
披着大氅,带着暖帽的大明兵部尚书,军机首辅,蓟辽总督孙传庭正站在角楼上,举着千里镜,徐徐观望对面的建虏兵营。
——算时间,他的亲笔书信此时应该已经送到洪承畴和阿济格的面前了。
虽然知道洪承畴不一定会看、敢看,但他还是要写,并不只是为了离间洪承畴和建虏亲贵的信任,也是为了挥发胸中对洪承畴憎恶和感慨。
作为曾经的陕西巡抚,当年在三边总督洪承畴的麾下,他跟随洪承畴一起策划并执行了潼关南园之战,将李自成的数万大军引入埋伏,杀的片甲不留,最后李自成只带了十八人逃走,是为高迎祥之后,大明官军又一次经典的包围歼灭战。
这中间,孙出庭和洪承畴日日相处,对这洪承畴的统兵能力,他是从心底里钦佩的,对于洪承畴的气节,他也从来都不怀疑。
但万万没有想到啊,洪承畴居然会在松锦之败后苟且偷生,屈膝投降了建虏。
这是孙传庭不能理解的。
太子太保,大明兵部尚书,蓟辽总督,陛下的恩宠集于一身,国之重臣,一代文宗,一辈子的圣人教诲,时刻铭记,事到临头,居然会贪生怕死,向建虏投降。
文士忠义气节,都让洪承畴丢光了。
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来去自如。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抹脖子了事,绝不留屈辱在人间。
……
洪承畴来了,有他的建议和调派,对面建虏的漏洞,怕是会越来越少。
而包围松山,继而陛下亲征辽东的假消息,以洪承畴的狡诈,怕也是瞒不过他……
夕阳之下,孙传庭眉头紧锁……
……
京师。
乾清殿。
馨香袅袅。
司礼监秉笔田守信悄无声息的换茶,又放下,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隆武帝朱慈烺正在看军报。
孙传庭和阿济格在义州对峙,黎玉田包围松山,清理松山周边的田庄,进展都还算顺利,但十万大军兵出山海关的假消息,却是失败了,阿济格并没有上当,依然驻兵义州,和孙传庭对峙。
洪承畴已经到阿济格的军中,义州之战,就更是得小心。
孙传庭亲笔写了今日这一份的军报,并拟出了两个计划,征询他的意见。
朱慈烺简单看过,心裏明白,孙传庭心裏早有定见,但还是将两个计划上报,请他定夺,无非就是小心谨慎的性子使然。
于是提起朱笔,在信笺上写下一行字:“卿自决。朕相信卿的判断。”
盖了私印章,封好了,令田守信派人急速送往义州。
……
孙传庭的小心谨慎,朱慈烺看的明白,他再一次的用放权之态向孙传庭表明:他无意干涉前线将帅的指挥,孙爱卿你觉得能战,那你就战,朕在后方支持你,如果你觉得不能战,或者形势不利,想要撤退,朕同样也是支持你。
前线征战,是你和军机处的事,朕相信你们。
粮草辎重是朕的事。
……
说到粮草辎重,朱慈烺年轻英武的脸上,微微现出了沉思。
自从崇祯十五年以来,他一直绞尽脑汁,竭尽全力的改革大明财政,除弊革新,推行新式农作物,为朝廷增加收入,继位以后,更是不计毁誉,大刀阔斧的削减宗室和皇家的开销,为百姓减轻负担,在他的努力之下,大明财税收入逐年在增加中,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就能实现基本的收支平衡。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朝堂上下,都是喜悦。
但朱慈烺却依然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