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便再是愚笨,听到河洛会的话,豪格也能明白,那就是河洛会已经是出卖了他,不然不会在见到多铎之后,就毫无抵抗和反对的放弃了一切,想到河洛会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回京图谋,整个进城以及包围睿王府的计划,河洛会都深度参与,豪格就不寒而栗了——会不会在这之前,河洛会就已经将计划通报给了多尔衮多铎两兄弟?所以原本应该在海州的多铎,才会忽然率兵,返回了盛京?
如果是,那就意味着多尔衮早有准备,也怪不得多尔衮会如此镇定了,同时的,既然已经有准备,那么,自己所有的一切,岂不是都在多尔衮的算计之中?
一瞬间,豪格想要杀河洛会的心思,甚至超过了杀多尔衮!
他不明白,他最最信任、倚为心腹的河洛会,为什么会背叛他?
但此时也顾不上想了,他只能用尽最大的肺活量,大声的嘶吼,让那些忠于自己的正蓝旗将士冲将进来,杀散两白旗,以挽回即将颓败的逆势,
但豪格的声音再大,也无法令王府外面的所有正蓝旗都听到,在呼喊中,除了跟随他进府的五六十个正蓝旗之外,就只有靠近府门出的正蓝旗隐隐听到了,但同时的,河洛会却厉声命令他们撤退,这一时令他们无法抉择。
“杀!”
豪格知道,只有将动静闹大了,令外面的正蓝旗知道,自己有危险,整个形势才有可能逆转,于是他拔出腰刀,向堵着府门的多铎杀去。
跟在他身后的五六十个正蓝旗白甲兵都是他最亲信的奴才,此时嚎叫着,随他一齐冲锋。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也配姓爱新觉罗?上!”
多铎脸色苍白,用刀一指,护衞着他身边的镶白旗白甲兵,立刻涌上去迎战。
两白旗和正蓝旗相互间的矛盾和怨气,已经积蓄很久,在这一刻,终于是全面爆发。
“叮!”
刀剑相交,喊杀激烈,白色的甲兵和蓝色的甲兵激烈对撞,搏命厮杀在一起,其激烈程度,甚至超过了和明军的搏杀,多铎带兵守着府门,护衞多尔衮的王府侍衞从后面袭击,两白旗前后夹击,将豪格连同他身边的五六十个正蓝旗包裹在一起,虽然豪格拼力死战,但人数相差太多,外面的正蓝旗和两黄旗虽然有八九百人,但在多铎忽然出现,河洛会临阵倒戈的情况下,几乎是毫无抵抗的就听从了河洛会的命令,默默的从王府前面撤退了。
豪格孤立无援。
刀光,血肉,嘶吼,咒骂,惨叫和不甘……
豪格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停!”
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尔衮已经出现在了堂前,望着困兽犹斗的豪格,他忽然下令。
刀剑停住了。
两白旗将豪格围在中间,不再进攻。
豪格激烈喘息,身上都是血,身边剩下的护衞也多数带伤,眼见已经是不能支撑了,但他眼神依然不服,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恨。
“豪格,不要再让大清勇士继续为你送死了,扔了刀,投降吧!”多尔衮面无表情,声音里却似乎有叹息。
豪格瞪着多尔衮,目光裏面似乎是要喷出火。然后,他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大清,哪还有什么大清?大清不都已经败在你手里了吗?”
“主子,我们不降,我们和两白旗血战到底!”
豪格身边的护衞高喊,先是一人,接着十几个人一起呼喊了起来。
火把光亮下,一张张带血狰狞的脸,倒也颇为震撼。
——豪格虽然性子暴躁,有勇无谋,但对身边人还是极好的,护衞家奴们都愿意为他去死。
豪格却仿佛听不见,他狂笑一阵,忽然止住笑,目光看向多尔衮:“多尔衮,我斗不过你,你赢了。但若要我扔刀,你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此事到我为止,不要牵连任何人,尤其是我正蓝旗的勇士!”
“好,我答应。”多尔衮点头。
豪格倒也干脆,啪的一声,就将手中长刀仍在了地上。
“主子~~~”
剩余的正蓝旗也都扔了刀,然后齐刷刷的跪在豪格脚下,一起大哭。
……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现场的尸体也被清理干净,只有浓重的血腥气依然笼罩整个王府。
火把却好像更明亮。
多尔衮依然站在台阶上,豪格站在台下,一如刚才,只是不见了刀光剑影和周边的护衞白甲兵。
“多尔衮,你告诉我,河洛会那个狗贼,是什么时候投靠你的?”豪格咬牙切齿的问。
他不甘心啊,如果不是河洛会背叛,并且向多尔衮通风报信,令多尔衮及时调回了多铎和一部分的两白旗,今晚他肯定就成功了,只要杀了多尔衮,然后进宫向皇上禀报,召集群臣,他就可以成为大清的辅政王,继而召集兵马,和明军死战,大清即将败亡的颓势,一定能挽回。
都是河洛会这个狗贼!
“豪格,你应该问,河洛会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逐渐失望的?”
多尔衮脸色疲惫,脸上丝毫没有胜利者的喜悦,眼睛里反倒满是叹息和悲伤。
豪格被问的一愣,随即更怒:“这么说,你们早就有勾结了?”
多尔衮面无表情:“三年前开始,我就对你的一举一动,你每日所说的话,每天的盘算计划,了如指掌!”
“狗奴才,骗我骗的好惨啊!”
豪格连连跺脚,大声哭了出来——血战没有哭,失败没有哭,但最为倚仗亲信心腹,居然是多尔衮的人,这令他不能接受,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失败了。
多尔衮叹息道:“豪格,我给过你机会的,而且不止一次,我希望你和我同心协力,共同将大清的危局支撑起来,可你根本不知道珍惜,一次次的败坏,最终落到了今日,你的下场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说吧,你要如何处置我?!”
豪格止住泪,再次怒。
多尔衮没有回答,只微微侧头。
旁边的黑暗中,苏克萨哈托着一个木盘走了出来,到了豪格面前,小心翼翼的双手呈上:“王爷,请吧。”
——木盘里,一酒壶,一酒杯。
豪格知道,这是鸩酒,喝了就一了百了了。
“男子汉大丈夫何用鸩酒?”豪格仰天笑,随即摘了头盔,狠狠摔在地上,大叫道:“取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