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何这般看重朝鲜,甚至于将移藩首选定在济州岛,卿家真的清楚吗?”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坐到石墩上,伸手示意金铉坐下,“说起来,从东江平虏前指筹设,卿家也曾多次前去朝鲜,想来是了解朝鲜的吧。”
“臣……想到过一二。”
金铉先是作揖一礼,随后坐到石墩上,微微欠身道:“从陛下提出泛辽东战略,我大明于辽地的整体布局,就是围绕着掣肘建虏,限制建虏展开的。
这样能让我大明从战争泥潭中出来,不直接与建虏硬碰硬,毕竟从万历朝后期开水,我大明军队就一直惨败于建虏,这是不争的事实。
朝鲜,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扼制建虏对外扩张的一个战略支点,就像当初征伐努尔哈赤时,叫……”
听着金铉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的心裏生出感慨,与建虏的交战和对峙,永远绕不过去的就是萨尔浒惨败。
就是从这一战算起,大明在辽地的处境,开始变得愈发被动,这背后掺杂的因素有很多。
一个党争。
一个腐败。
就这么两件事情,导致大明在辽东这一区域内,接连不断的出现战略失误,继而损失一批批精锐之师,战死大批能战将校。
贺世贤、童仲揆、戚金、秦邦屏……
数不清的大明武将,不是被坑死了,就是被害死了,这导致大明的军队脊梁,被一次次的打断。
一个辽沈之战。
一个广宁之战。
就因为朝堂党争的影响,对辽地的战略失误,加之东林党人的咄咄逼人,甚至也要算上齐楚浙党等派,使得大明错失一次又一次的机会,继而叫建虏不断势起,天启朝时期的建虏八旗,崇祯朝时期的建虏八旗,就是被这样一次次养肥的。
当然建虏固然可恨,可是有一个不争的事实,人家的确抓住一次次能壮大自身的机会。
在这场双方较量和博弈的格调下,大明受内部不稳的影响,导致建虏逐步变强,直到彻底在辽东站稳脚跟。
“卿家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有些地方没有想到。”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金铉说道:“大明需要朝鲜,不过需要的,不是一个表面臣服的藩属,而是一个能给大明补充血液的朝鲜。
卿家其实也不难看出,朕在辽东的种种谋划和部署,其实是在磨砺戍辽各军,以此培养出大批精锐,甚至是能征善战的猛将悍将。
包括军火贸易、军备竞赛等等,这都是在给大明回血,毕竟在过去的平虏之战中,国朝损失的元气太大了。
恰恰是因为这一点,朕才不急着收复辽东。
反正辽东已经打烂了,早一些收复,晚一些收复,其实作用都是一样的。
可如果说国朝能通过这些谋划部署,恢复一些元气,增强一些精锐,这对于大明社稷而言,就不一样了。”
金铉沉默了。
其实在东江镇的这些年,他看到了这些本质,只是这些话却不能讲出来,毕竟说到底,辽地也是大明麾下的疆域。
天子能这样做,但对待世人却不能这样说。
“可是话又说过来。”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继续说道:“辽地的冲突也好,战争也罢,按照既定的谋划而言,只要能稳步向前落实,那终究是有结束的时候。
可大明想恢复元气,却需要一个漫长的周期,毕竟国朝在此前欠下的账,实在是太多了。
那么谁能承载辽地的战略意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