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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 曲仲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了布粥的粥棚。
这身子也太弱了,就熬了这么一夜,现在跟纵欲过度一样, 双腿都打颤。
“今天的粥,怎么这么稀。”
正捶着腿呢, 粥棚里一个穿着干净棉布衣裳的少妇吸引了曲仲地注意。
她皱着眉,对自己碗里的粥不屑地撇撇嘴。
“不吃拿走。”
曲仲跳跳眼皮, 朝身后地伙计们挥挥手。
穿得这么干净, 还是细棉的, 不知是哪混进来的。
“哎哟, 老天爷啊,有人抢我们老百姓的救命粮啊。”
碗骤然被人抢走,少妇拍着大腿干嚎, 一点也不像饿了几天的样子,声音倒洪亮得很。
“小爷我让人抢的,咋?”
叉着腰,曲仲吊儿郎当地晃着走到了她面前。
“爷我捐的粮食,爱给谁吃, 给谁吃, 边去。”
懒得跟这妇人浪费口舌,曲仲对着周围投来的诧异目光不屑地一挑眉。
让你们见识见识纨绔是什么样子的。
“以后领粥, 凭登记的名字来领。”扫视了一圈低头排队的人群, 曲仲又接着说道:“小爷看看谁不长眼的来蹭我的粮食。”
“你.你,你, 还不滚?”
随意指了指人群里几个贼眉鼠目的老妇人, 曲仲翘了翘唇角。
当小爷瞎吗, 穿得人模狗样的, 竟然来领粥,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好好打扮打扮。
显然是被曲仲给吓到了,这几人用碗挡着脸,飞快地跑远了。
看这做派显然就是附近村子里想占便宜的人。
“昨天的粥是看你们几天没吃,故意熬稠些的,今天开始都是稀粥。”
半阖着眼皮,曲仲沿着队伍边走边重复几遍。
“雨停了,附近山上的野菜也多了,要吃菜自己采,自己采的自己吃。”
昨天思考了半晌,曲仲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不服的就离开,反正你们昨晚也吃饱了。”
俗话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些难民才歇了一晚,竟然就生出了好些幺蛾子。
今早甚至有人跟曲仲禀报,有好些人给伙计们塞银子,希望给自己多舀些粥。
曲仲当然知道,难民里面还是纯良的普通人多,可是就是这么几个老鼠屎,也能把水搅混了。
他得趁事出来之前,先把丑话说到前头的。
果然。
曲仲的话才出来,就有人小声地和旁人嘀咕:“这人谁啊,竟敢管起朝廷的事来了。”
“你可闭嘴吧。”
旁人紧紧捂住他的嘴,生怕他还会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来。
他们是昨天上半夜才来的,来的时候大家都歇息了,所以并不知道曲仲是谁。
“常运,下次有人问,你就好好跟他们重复下。”
显然是听到这人的声音,曲仲只是眯着眼打量了说话之人几眼,就错开了眼神。
“最多一个月,然后你们哪来的回哪去。”曲仲挑眉,结束了喊话。
再环顾了一圈,曲仲挥了挥手,让打粥的伙计们继续,自己则双手插着腰带吊儿郎当地四处游荡了一圈。
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看看。
他曲仲可不是冤大头,就他这样的纨绔,谁想赖着,可得掂量掂量。
“看什么看,吃饱了还不去找野菜。”
见有几个半大的孩子盯着他猛瞧,曲仲故意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
“哈哈,哈哈,少爷你的样子好好笑。”
几个孩子没有被吓到,反而是爆发出了一阵阵笑声。
实在是曲仲的样子太过好笑了。
由于他昨天到处不停地摆造型,头发上蹭上了好多的墙灰,加上胸口的两个手掌印,配上一双乌青的熊猫眼。
那样子,要多萎靡,有多萎靡。
“笑...还笑..”
装作抬起手掌要揍人的样子,曲仲心里简直泪流满面。
一世英名,毁于姚文轩。
“哈哈哈.哈哈。”
孩子们手里抱着吃饭的碗,笑着跑开。
西城外前到处都是小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随着风飘出了好远。
就连守在城门内的将士们也好奇地侧耳来听。
他们是早上才来换岗的,也是将将才见过曲仲一面。
不过显然这西城门跟城东门那边的愁云惨雾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位曲阁主还真有些本事啊。”
一个人见到这些情况,自己预想中的情况没有发生,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甚至都有心情来开玩笑了。
“东城门的就惨啰...”另一个将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和大哥这回分到了不同的地方值守,大哥昨晚回来眼眶都是红的,显然是哭了一场。
后来他问了才知道,昨天一天,东城门外就死了几十人,男女老少都有。
看着那些家属们痛哭流涕,就连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也觉得有些难受。
他本以为今早自己也同样难逃。
没想到一早来了,看到的竟然是另一种情况。
有些轻微生病的都被隔离开了,大夫们忙前忙后地照顾。
其他人还穿上了干净的衣裳,神情也透露出着些安足。
“都是蝼蚁啊。。”
另一个人显然也是知道这种情况,不由得发出感慨。
“这些话是你们能说的吗,不想活命了。”
守城官压低声音,给了几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里可不光是他们的人,万一混着几个朝廷派下来监督的人,那他们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副将,是下属多言了。”
感叹之人也明显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忙住了口。
“曲少爷要走了,还不把城门打开。”
副将虽然在说着话,可眼睛一直静静盯着曲仲的方向。
见他最后说完了话,已经朝这边来了,连忙吆喝了两声。
咯吱---吱---
只留了个门缝的大门缓缓打开。
曲仲背着手,伸了个懒腰,看所有的事都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才揉着脸颊打算回识君阁了。
“多谢..”
路过副将的身边时,曲仲笑着点头,末了又加了句:“有机会来识君阁,我请众位喝酒。”
陈副将眼睛一亮,隐隐有些激动。
识君阁啊。。。。
“曲阁主,我们呢我们呢?”
剩下的将士们见曲仲只邀请了陈副将,忍不住指了指自己。
“都来,守西城门的将士们都来,我识君阁统统招待。”
豪迈一挥手,曲仲笑眯眯地扫视了一圈都在看他的将士们。
东城门他不知道,可西城门这些将士,倒真是存着良善之心。
不管这些难民们如何抱怨,都没有用武力镇压,反而是一直耐心地劝导。
“谢谢。”
“多谢曲阁主。”
“我等一定到。”
人群里传来各种各样回复曲仲的声音。
“我先回了,辛苦各位了。”
一边潇洒地供着手,曲仲一边退场。
完全没有注意到常运一言难尽的表情,甚至连嘴角都因为无语扯动了几下。
少爷知道守西城门的将士有多少吗!
他和将士们闲聊的时候才得知,这可是有上千人啊。
上千人....
完全不知情的傻瓜曲仲还洋洋得意地享受着众人的目光悠闲地跨上了马车。
直到和他同一辆马车的常运道破了此事,曲仲才脸色大变化。
这下,他好不容易抠搜下来的银子,恐怕也捂不热了。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曲仲倒在马车上翻滚了两圈。
常运:......
***
大雨过后的瘟疫并没有来,不管是在识君阁,还是西城门。
早得了曲仲指示的大夫们不厌其烦地每天给棚子里喷洒药水。
一切归于平静....
曲仲也逐渐将重心转移回了识君阁。
因为今年第一批的草莓又要开始摘了。
识君阁里的那些老爷们在水位下降后都打道回府了。
虽然这里住着舒服,可一大家子住在这,这银子也经不起花啊。
所以一听到水已经退了,巴不得敲锣打鼓地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