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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 二哥你这是发财了啊。”
果然,东西才刚搬到院子里,朱氏就围着这一大堆东西东翻翻西翻翻, 越看越咂舌。
瞧瞧这些白面。
竟然还有黄糖,瞧这细地都能吹走了。
“说来话长……”
身边还紧紧挨着个扒拉他衣裳的刘氏, 曲仲只能干笑两声,算是给了回应。
说完还扯了扯被刘氏拉开的衣襟:“娘, 这是罗少爷送的。”
“罗少爷, 他为啥送你衣裳, 料子还这么好。”
刘氏狐疑地捻了捻曲仲穿着的绸衣, 这料子可是上等的江绸,一两银子一匹呢。
“我本打算是去买笔墨,哪知。”
一院子的男女老少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于是,曲仲眨了眨眼又开始胡说八道。
直到口水都说干了,众人这才面露感动地看着他。
故事里,他是一个路过的正义农家汉子,见一个路过的少爷被偷子盯上了。
他仗义出手与偷子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然后以他的衣裳被扯破为结束。
引得少爷感动至极, 不仅给他买了新衣裳,还赠送了他五十两白银为谢礼。
因为他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有亡母留下的遗物, 对他珍贵异常。
最后曲仲推辞不过终于为难地收下了这笔银子。
刘氏更是欣慰地拍了拍他:“那位少爷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你这银子就拿来娘给保管。”
呵呵!呵呵!
干笑两声,曲仲为了掩饰心虚, 忙不迭地招呼大家把东西搬到堂屋里去分。
自己则推脱去换衣裳, 几步就窜进了屋子里。
至于刘氏说的保管, 曲仲全当没听见了。
保管, 这跟骗小孩子压岁钱有什么区别。
砰—
“你这个小兔崽子,窜得到快。”
直到门被关上,他才长出口气,擦了擦了额头上浸出的汗。
睁着眼说瞎话不难,可是对着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竟然让他觉得有些难堪。
还是要尽快赚钱,要不这银子来得不明不白的。
总不可能老说是别人送的吧。
今天朱氏的眼神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显就没信他的鬼话。
“二哥,你这牛乳要咋弄啊。”
屋子外,曲厚的大嗓门响起,穿透薄薄的门板惊了曲仲一跳。
拍拍今天不知道被吓到多少次的小心脏,曲仲没好气地回道:“放厨房就行,我一会来弄。”
这才是正事。
一边手忙脚乱地换了衣裳,一边在脑子里回想着做黄油的步骤。
上个世界他做的黄油程序比较复杂,都是先做成淡奶油才来做黄油。
可明显曲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人手也不够。
所以他这次就直接从煮牛奶里来提取试试。
“春妮,你给二叔烧火啊。”
挽着袖子把桶里的牛奶倒了一大半进洗了无数遍的大锅里,曲仲转头吩咐曲春。
他会做饭,可不会烧火。
现在大人们都吃完饭回屋了,只有孩子们还好奇地围在厨房,曲仲只能使唤他们。
“知道了,二叔。”
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高兴地一蹦一跳。
自从前次吃了曲仲做的饭,这孩子就喜欢跟在他身后,今天去县城没去成还在家里哭了鼻子。
她知道,二叔这是又在做好吃的了。
随着灶膛里的火开始窜出火苗,锅里的牛奶开始渐渐冒泡。
牛奶煮沸传出来的奶香味飘地整个厨房都是。
曲修绥更是抱住了曲仲的大腿,嗷嗷地叫唤。
“爹,能吃不,能吃不。”
“不能吃。”
低头揉了揉小黄毛,曲仲冷酷无情地戳碎了曲修绥的希望。
这牛奶是为了做黄油用的,没有去腥气,根本没法入口。
失望,明晃晃地失望。
连抱着曲仲腿的手都耷拉了下去。
曲修绥小小的脑袋里根本不明白为啥这么香的东西不能吃。
“不过……”
暗笑了两声,曲仲拖长着声音卖了个关子。
看厨房里的七双眼睛全都紧紧盯着他,还不紧不慢地把牛奶舀进了新桶里。
等再把剩下的小半桶都倒了进去,曲仲才说:“我能让它变好喝。”
“如能谁能送点茶叶给我的话。”
“我去,我去..”
刚下学的曲修源就站在门口,闻言立马就举手。
看曲仲点了点头,二话没说就冲回了堂屋,从老刘氏待客的茶罐里抓了一大把。
“二叔给,你看够不够。”
费力捧着茶叶举到曲仲面前,曲修源兴奋地看着曲仲。
“够是够。”无语地看着曲修言黑漆漆的小手,曲仲真说不出来嫌脏的话。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接过茶叶,曲仲直接撒了一小撮进锅里,搅动了几下,雪白的牛奶立刻就变得有些微黄。
再从县城把买回来的黄糖撒了一大把进去。
等沸腾的时间差不多了,就用盛饭的小碗给一人舀了一碗。
“哇!好甜。”
“好香!”
因为还有些烫,满厨房都是吸溜的声音,每个人都鼓着腮帮子狠狠地吹。
自豪感油然而起,曲仲微微一笑,转身去弄自己的牛奶。
现在摸着还有些温热,脂肪还没有上浮,显然还不到时候。
他提着木桶去了厨房后面的水缸。
那里是曲老头从上山接下来的山泉水,直接接到了曲家的水缸里,从缸里满出来的又从新流到屋后面的沟渠里。
所以这地方常年的温度都要比屋前低了那么几度。
曲仲提着桶过来时,还被冷气激地抖了抖身子。
条件简略。
曲仲只能用油布捆好高桶,放在了水渠里,这里的温度比较低。
做好这一切,忙跳着脚往厨房赶。
那里面可暖和多了。
这个世界的四季十分分明。
冬天冷得到处都滴水成冰,夏天又热得连空气都是黏糊糊的。
还好这冬天时间不长,要不他们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二叔。”
刚一跨进门口,厨房里七个孩子还齐刷刷地站着,好像都没有打算回屋子。
这是来者不善啊!
“啥事快说。”倚着门框,曲仲只踏了一只脚进去,随时打算跑路。
“二叔,你给我们说说猴子打妖怪的故事。”
还是年纪最大的曲修源最是积极,连脸上的白沫子都没擦干净,就不可待地吼道。
他前几日都去学堂了,没有听着。
还是曲春在屋子里说,他才听了个马马虎虎。
猴子打妖怪……
真是言简意赅,把这名著一句话就概括出来了。
“那你们把锅碗都洗了,我再来说。”
回到灶膛前坐下,曲仲才翘了个二郎腿观察这一屋子的孩子。
明显最老实的是曲修良,一听曲仲地话就端着自己的碗走到锅面前。
而最偷奸耍滑的显然是他家的傻儿子,动作娴熟地就把碗递给了曲修合,然后曲修合又递给了曲修绥。
这两个熊孩子,连四岁的弟弟都不放过。
“咳咳咳,尊老爱幼,你们还没学会吗。”
曲仲抬眉,眼神直直看上了曲修齐。
“我来,我来。”,恍惚想起自己的一百遍尊老爱幼还没抄写,曲修齐一窜三尺高,立马抢过弟弟手里的碗。
还顺带着把周围全部哥哥弟弟的碗都收了过去。
总算眼睛还长着。
“曲修合,你也去。”瞥了眼那边还在傻愣着的二儿子,曲仲勾了勾指头。
如果说大儿子是傻儿子,二儿子就是吃货加滑头,悄咪咪地就把好处全占了。
“哦!”
果然,一听曲仲的吩咐,才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在我这,可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说法。”
看了圈都傻眼的孩子们,曲仲才接着说:“我这里只有兄弟姐妹。”
“你们看看自己,有没有做到?”
这家里的厨房是不归他管,否则他肯定让这些大点的男孩子们都学着洗碗。
家里的碗以前都是由曲春和曲夏来洗。
虽然残酷,可这个世界的女孩子受到的桎梏远就比男孩子多。
曲仲还是希望能让她们出嫁前能松快些。
“那我今天就给你们继续说说这猴子的故事……”
看碗已经洗好,曲仲就不再继续这话题,话头一转就开始说书。
厨房里的油灯不大,随着偶尔吹过的一丝凉风还闪烁了几下。
可没人注意,大家都坐在小板凳上仰着头,一脸如痴如醉的样子。
等曲仲描述白骨精洞府的时候还吓得缩成了一团。
你抱着我,我抱着她地就嚎开了。
“修言,你瞧啥呢。”
趿拉着鞋子正好出屋子的曲宽,看长子站在厨房门口不知看啥呢,忙出声问道。
曲修言披着外衣,明显也是刚出屋子来。
“我来找修源。”他都温习完书了,才发现曲修源人还没有回屋子。
所以才出来找人,没想到竟全部都挤在厨房里听二叔讲故事。
“这臭小子,是不是又没写大字。”
一听这话,曲宽立马取下脚上的布鞋,举在手里就想冲进厨房。
“爹。”苦笑不得地忙拉住人,曲修言连忙示意他去看厨房。
厨房里,曲仲猛地做了个鬼脸,吓得专心致志的孩子们大部分都跌下了小板凳。
然后曲仲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完了才在孩子们要哭不哭地眼神里摆手。
“今天就到这了,快回去睡觉。”
眼瞅着天色不早,曲仲立马停了话头,开始轰人。
“曲修齐,一百遍。”看大家垂头丧气地走出厨房,曲仲还追上了句。
阴魂不散!
曲修齐蔫蔫地叫了句:“大伯,大哥。”
一想到自己早上的行径,恨不得立马给自己两个耳刮子。
“二叔对孩子们还真有一套。”
拢了拢敞开的衣裳,曲修言感到了立秋之后的寒意。
跺了跺脚,终于还是没忍住这寒意,跟在闷闷不乐的曲修源身后回了屋子。
他这个二叔这些年在镇上当跑堂,看来也是遭遇了不少的事。
这性子跟几年前完全是两个人。
不过,再回头看了眼往后院去的曲仲,曲修言想,这样的二叔竟意外的不错。
水缸旁,曲仲伸手摸了摸桶底,入手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