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扉本正在刷牙,沾着牙粉,手持牙刷柄仔仔细细刷牙,突然含着牙刷一张脸成了苦瓜脸。
“怎么了这是?”岑越刚问出声,就听见刘妈妈声,说三少爷的药好了。
岑越再看阿扉的苦瓜脸,知道为什么了。
小孩子都怕吃苦药,更别提齐少扉一喝就是六年。
“你鼻子还挺灵的,这都闻出来了。”岑越说。他这会才闻到一点淡淡的中药味。
这次被夸,齐少扉都开心不上来,磨磨唧唧的刷牙。
刘妈妈端着药碗放在堂屋的桌上,也没进里屋,就站在门口说:“药好了,三少爷要趁热喝了。”
“阿扉、阿扉不想喝。”齐少扉苦瓜脸就差哭了。
岑越见状跟刘妈妈说不然不喝了。
“郎君,您之前说的药方量是有道理,但现在没问过大夫,也不好冒然改,我就还按照原先的量煎的药,三少爷喝了这么多年,真停了,要是三少爷病情加重了,我怎么对得起夫人。”
刘妈妈苦口婆心说完,又哄三少爷,说:“三少爷最乖了是不是?咱们喝了药才能好,好起来了夫人见了指定高兴。”
“阿娘……”齐少扉扁了扁嘴,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阿扉喝,阿扉要让阿娘高兴,阿扉想阿娘了。”
岑越只能先作罢,只是听刘妈妈哄齐少扉的话有点怪,还未深想,就听到齐少扉吐口里的牙粉水,含糊不清声:一定是阿扉不乖,阿娘才不见阿扉的,阿扉要乖乖的。
给自己鼓劲儿似得说完,壮士断腕去堂屋喝药去。
岑越听了蹙眉,立即知道刘妈妈话怎么怪了。
齐少扉没生死概念,没人告诉齐少扉人死了是什么,加上如今记忆是他阿娘还在,阿娘还在那为什么老不出现?院子里下人都拿这个哄齐少扉,吊着齐少扉眼前的胡萝卜——他乖了听话了,阿娘高兴。
那阿娘一直不出现,是不是齐少扉没表现好?
现在齐少扉就这么想了。
刘妈妈对三少爷忠心耿耿这个没话说,在刘妈妈认知里,喝药等于三少爷病情会好会有大出息,这是正确的,其他的像齐少扉心理自我怀疑否定,刘妈妈想不来的。
堂屋里,齐少扉已经一口干了药,苦的眼泪汪汪的,刘妈妈夸说三少爷真乖、好孩子云云。
岑越想明白出来了,看齐少扉眼泪汪汪皱着苦瓜脸,还挺着胸膛,说:“阿扉乖乖,阿娘看到了肯定夸阿扉。”
“漱漱口。”岑越说。
齐少扉:“来了来了。”
刘妈妈便不说了,请郎君三少爷早早歇着,端着托盘走了。
岑越把漱口杯递过去,齐少扉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开始呼噜噜漱口,然后吐了水,自己擦洗脸,耳朵后、脖子都擦干净了,又涂了香脂。
这一套动作很是熟练,想必幼时齐少扉阿娘教的。
“阿扉洗好了。”齐少扉一副求表扬求夸的神色。
岑越心绪万千,见齐少扉这样表现,更是复杂,他笑了下说:“洗的干净,擦得香喷喷,解了衣裳你先上床,要不要嘘嘘?”
齐少扉害羞,说嘘嘘过了,就去乖乖跟衣裳系带做斗争去了。
岑越洗漱时,想到他自己,十三岁时父母车祸都去了,有段时间他和阿扉一样,想得到别人的认可,想成为大伯家一份子。
可惜到底是不是。
岑越现在回想,那时候其实也不是想成为大伯家人,就是害怕,也不知道怕什么,有段时间读书成绩下滑,就怕别人说‘没爹妈管着不成了’。
“越越好啦!”中气十足带着开心的声。
岑越的回忆被引了回来,回头一看,齐少扉穿着亵衣裤站在床边,笑的很是天真,不知道怎么的,他也高兴起来,说知道了快上床别冷了。
睡觉!
岑越麻利洗漱完,还擦了齐少扉的香脂,上床时,齐少扉乖乖躺在里面,就等他了。
“我擦了你的香脂。”
“越越和阿扉一块香香!”齐少扉开心说。
岑越嗯了声,钻进了被窝,两人都睡不着,岑越侧身看着面容俊朗却像小孩的齐少扉,感慨说:“咱们兄弟俩以后结伴好好过日子。”
“不是兄弟,越越是阿扉媳妇儿。”齐少扉认真纠正。
岑越笑骂了句臭小子。
“阿扉香香。”齐少扉鼓了下腮帮子,被窝里偷偷靠近越越,说:“兄弟不好。”
“怎么不好了?”
“阿扉才不和齐少修一道玩。”齐少扉嘀嘀咕咕:“刘妈妈说了,媳妇儿陪阿扉一辈子。”
他怕越越不懂,很认真比划:“一辈子可是很长很长。”胳膊敞开的大大的,能抱好几个西瓜。
岑越笑的开心,说好好好,是媳妇儿。心里想,给你提拔辈分做兄弟你这臭小子不要,那就还是当大崽!
“快塞进去,冷。”
齐少扉就把胳膊塞进被窝里。岑越拍拍被子,给阿扉掖好被子,想了下说:“故事听不听?”
“听,阿扉要听越越讲故事。”
岑越那是张口就来,讲了个小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故事——没错就是西游记了,唬的齐少扉一愣一愣的。
“……要听下一回,明日说,睡吧。”岑越打了个哈欠。
齐少扉其实也困了,但还想听,哼哼唧唧喊越越撒娇,岑越伸胳膊隔着被子拍齐少扉胸口,没一会哼哼唧唧声就小了。
睡着了。
岑越也困,睡觉。
翌日又是起了个大早。岑越这次没惊动阿扉,他穿了衣裳先洗漱,小院子已经活动起来了。
“郎君醒了?”刘妈妈打招呼。
岑越正想问事,说:“家里有没有每日给正院问安的习惯?”
“这——”刘妈妈也有点为难,“之前没有,三少爷病着,那边‘大度’,说让三少爷好好歇着不用每日去,也就十五时,老爷在家,过去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