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粘着爹了。
岑越留意到的,他跟阿扉说。齐少扉将信将疑,“不可能吧?那臭崽崽,最近亲你。”
“圆月也是爱爹爹的,你别不信。”
两人进了炕屋,坐在炕中间抱着脚丫子玩的圆月听声抬起头,高兴的露出小牙齿,咿呀的喊,也不抱脚丫了,拿手给阿爹挥挥。
岑越坐在旁边,“玩什么呢?饿不饿?”
圆月咿呀汪的说话。
齐少扉只坐在炕的一头,他想着越越这次打赌要输了,自他俩进门,圆月是看了他,不过光粘着越越了。
“阿爹去看看饭,今个有鱼饼吃。”岑越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便出去了。
圆月也不哭闹,小脑袋点了店,乖乖坐着。
炕屋就剩父子俩。圆月自阿爹一走,照旧是抱着脚丫子玩,玩了两下,拿眼睛偷偷看爹爹,是磨磨唧唧的手脚并用爬了过去,他跟没事人一样,小身子挨着爹,继续抱着脚丫子玩。
齐少扉:……没忍住脸上带着笑,捏了下圆月的袜子。
圆月就抬头看爹,想了下,就把自己脚递过去,他以为爹喜欢这个的。齐少扉懂了意思,脸上笑意没了,是一把抱着臭崽崽到了怀里,揉了一把圆月脑袋,说:“我不稀罕你的脚丫子。”
“咿呀~”
“好,摸摸,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齐少扉没法子,只好去揪揪圆月的脚上袜子,他捏了下,怀里臭崽崽就咯咯笑。
齐少扉嘀嘀咕咕,没出息的样子,这个可不像他。
晚饭吃酸菜炖菜,冬日里菜就是白菜、豆腐、薯仔,今个送了一桶鱼过来,岑越收拾的鱼,仔细检查过没刺后,将鱼肉剁成了泥,锅里一点点油煎了下,成了鱼饼。
单独给圆月做了一锅三鲜版的。
大炖菜配着米饭吃。
饭好了,一家子在炕屋小桌上吃饭,圆月坐在宝宝椅上,放在了中间位置,一边是爹一边是阿爹,他是一会看看阿爹,一会看看爹爹,显然很满意,露出笑来,四颗牙。
圆月这会长牙了,是上头两颗,底下两颗。
一笑有些可爱。
齐少扉端着圆月的碗勺给喂饭,“这都是白的,能好吃吗?”
“你试试,他那个没放盐。”岑越说。
齐少扉面露嫌弃,当即是挖了一勺送圆月嘴里,圆月啊呜一口,吃的香喷喷,齐少扉就笑话跟越越说:“他尝不出味来。”
“鱼饼汤我做的。”岑越说。
齐少扉立即不笑话了,有些小狗腿说:“越越做的饭,不放盐那肯定也很好吃。”难怪这臭崽崽吃的香喷喷。
冬日里无趣,吃过饭外头阳光好,没风的时候,给圆月穿上外衣裹着斗篷还能出去玩一玩,晒会太阳,要是刮风阴沉,只能一天在家中了。
今年年终帐盘完了,吴掌柜夫妻俩带着孙儿梨头回去过年了,等来年开年了再来。梨头在齐家住了一年,走的时候,称心有些舍不得,还跟梨头说明年要回来的。
这一年,梨头发病数次,好在梅婶习惯了,都有应对,齐少扉和邹长青也在旁,纸上得来终觉浅,两人面对梨头发病,再做诊治。
去年雪多,今年没什么雪,大年三十时,竟有乡里人来拜年的,不是正经走动,乡里人望着高门,也是拘束,只在二道院门那放了东西就要走,还是护院发现了,喊了上来。
“都是家里的东西,要不了几个银钱的,给三少爷郎君拜个好年。”来人解释。
也不求什么,就是送东西拜年来的。
今年吃的流水席,沾了齐家的荤腥,心里记挂着,就想着三十来了,拜个年。
何护院喊住了人,笑说:“既是拜年,也没道理东西一丢就走的,我去传话你等等。”
“别别、别了,我不知道说啥,你就说拜年来的。”这人是说完就跑,跟后头有人撵他似得。
何护院无法,只能拎着东西去跟郎君说了,篮子里一颗大白菜,十个鸡蛋,还有三根红薯。
“也不知道谁家的。”何护院仔细回想,实在是面生,齐村他倒是知道,但应该是乡里人,乡里大了,九个村,没法个个都认识的。
岑越接了好意,跟护院说:“篮子你挂在轿厅那儿,他要是回来要,你给他。”
给人家银钱红包就算了,这户人能为了流水席来拜年,要是红包再给回去,那人心里不得觉得又亏欠了他们。
岑越不爱欠人情,自然有跟他一样的。
这般拜年的来了十来户,都是东西一放下就跑,还有拿了只鸡的,何护院一个大男人,原是不会推诿,此时愣是学会了,说什么都不收,说郎君说了,拜年来心意到,一棵菜一颗蛋都成,贵重的就不收了。
鸡放乡里,尤其是养大的,过年呀,那都是贵重好东西的。
岑越让曹罗又去桃花镇上买了一车瓜子花生饴糖,给前头备了一大半,说过年期间,谁来家里拜年送菜,都让抓一些,过年喜气嘛。
这样的距离,分寸,彼此合适,都乐呵呵的。
今年过年梅香刘妈妈没在,小菊还偷偷掉眼泪了,她想梅香姐了,赵婶拍了拍小菊,问小菊要吃啥,给特别做。小菊没啥想吃的,张了口却说了梅香爱吃的炸咸果子。
果子是面粉鸡蛋揉成面团做的,分甜咸两种口,捏成蝴蝶造型,下油锅炸的酥脆金黄,吃起来油香油香的。
小菊其实爱吃甜一些,还是小孩子,赵婶就两种口都做了,想了下,还做了辣的,做成后,小菊端着给郎君三少爷先送去。
“炸的果子?我尝尝。”岑越擦了手就去拿。
这东西就是下午时,不到吃饭那会当零嘴吃。一看,三种口,还有个麻辣的,当即是先拿了辣的,给大崽拿了个甜的。
“小菊过年呀,要高兴,你梅香姐不在家中,来年就回来了。”岑越看出小菊眼眶红红的。
“郎君,您瞧出来了?”小菊低着头,想不明白,“人为啥老是要分离。”
爹娘卖了她,她跟家分离,到了齐家有了梅香姐,可梅香姐嫁人了,也分离了——就是来年梅香姐回来了,可总有一天要跟邹大夫走的。
岑越面对这个问题,想了下,“在一起时,你和梅香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彼此互帮互助几年,珍惜了就好。分开嘛,常有的事情……”
“那越越说错了,我和越越就不会分开。”齐少扉抱着圆月出来,接了话。
什么分不分开的,他俩才不分开。
齐少扉跟小菊说:“梅香和邹长青如今是一家,两人相互扶持,就像你说的,会回来,也会走。”
“那三少爷是不是要嫁人才是了?”小菊说。
怀里圆月不听大道理,眼睛巴巴的看阿爹手里果子,就要探身去够,小手伸的长长的,齐少扉是两只手都给抱着,这小子秤砣一般,沉甸甸的,一边跟小菊说:“也不是,你看蕊红,这就是她”
“找到归宿就成了。”
“你攒了钱,不想做丫头了,以后自己成家也成。”
小菊听三少爷说的,脑子里想着,不由笑了,说:“我当家?一个人住一个院子,我害怕,我不要的。”
“你还小,不想多的了。”岑越道。
小菊心里一下子松快起来。
“越越,他能不能吃一口果子?”齐少扉问。
圆月在爹怀里,眼巴巴的看阿爹手里的果子。岑越被父子俩逗乐了,说:“甜的给他一根,短一些,让他用牙磨一磨。”
就当磨牙棒。
岑越:……这话说的,像是他家崽是小狗一般。
“小菊你回去看看赵婶忙完了没?油锅要是没收拾,跟赵婶说,给新炸一根,面不用另和,就用果子的面,手指肚子长短宽,让圆月自己抱着磨牙用的。”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郎君。”小菊一听,彻底没了‘感悟人生’的功夫,抱着托盘是出了屋门,一路小跑回灶屋的。
还好油锅没收拾,赵婶还在炸。
第一批出锅的就先送郎君三少爷这儿了。小菊把话一学,赵春花听了,说:“小少爷要磨牙,就是油锅真收拾了,这也没什么麻烦的……”
“我再和一块面团,郎君不给小少爷吃食里放盐,这个我就少放一些,那些果子里头还放了五香粉的……”
小菊就过去给赵婶帮忙。
炕屋里,一家三口吃果子,岑越是挨个尝了,给圆月一块甜的,让他磨牙,这个咸口的他吃还好盐刚好,圆月吃估计就重了。
小孩长到十个月,还没吃过盐。
麻辣口的可真香,还有烘干的花椒颗粒感,一口麻麻辣辣的,岑越可爱吃这个了,连着吃了三个,有点油腻,便去倒茶。
“我来。”齐少扉去炉子上提了茶壶倒热茶。
岑越道了谢,齐少扉看越越,怎么这般客气。岑越笑的眯了眯眼,“还是要感谢我家大崽的。”
“小菊的问题,我刚吃果子也想了想。”
齐少扉懂了,越越是觉得他很聪慧,刚说的很有道理,他还有更大的道理了,此刻放了茶壶,很是正经说:“越越你看吧,咱们俩是夫夫,恩恩爱爱的,要相守到老,而圆月这小子,等他月亮圆了,年纪大了,自是要成亲的,成了亲,他就和咱们不亲啦。”
岑越抱着茶杯幸好没喝第一口,不然得喷出来。
“也难为你了,他才不到一岁,就想到娶妻生子跟咱们分家这事了。”岑越感叹啊。
圆月举着一段被自己口水打湿的烂果子,给爹吃,小胳膊举的很是辛苦。齐少扉一看,心里感动但也嫌弃,拿了帕子给圆月擦干净手,换了一根,圆月高兴的咿咿呀呀叫,他一看,不由说:“算了,看他还小,不提这个了,也许他长大了,还要赖着咱们。”
“旁人分别便分别吧。”
齐少扉如是说。
大年初二,租了骡车,一家三口回了岑村。圆月一身大红新衣,像个福气娃娃一般,皮肤白,眼睛大,脸蛋肉呼呼圆圆的,脑袋上还戴着俩姨娘做的兔耳朵帽子。
那帽子还用兔毛滚了一边,毛茸茸的很可爱。配套的,身上的新年新衣袖口、对襟两边也是用的兔毛,领口到没有,圆月有时候流口水,那边有毛毛,会吃到嘴里的。
衣裳就是年前时做的,岑越那会也在,程姨娘说领口不滚毛边了,是不是单调了些,琢磨着给领口加点别的,岑越想了下就说给缝俩兔子耳朵耷拉下来?
今年兔年嘛。
后来衣服做好了,小兔子耳朵领,圆月喜欢揪着玩。
林姨娘还在衣摆那儿绣了一只小兔子。
这会一身新,连着鞋子都是兔耳朵鞋。不是岑越滤镜厚,他家崽不打扮时都可可爱爱的,这一打扮,还不得迷倒一大片长辈了。
回去东西带的照旧那些,唯独圆月的东西多,什么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带着的,这也是圆月能吃辅食了,一日不喝奶还行,不然的话今年走动不了的。
奶岑越也带了一壶。
到了岑村,哥嫂见到他们都高兴,家里早早收拾好了,嫂子说:“害怕你们今年不回来,知道圆月小,路上不好走动,就是不回来也没什么的。”
但还是把屋子早早扫了一遍。
哥嫂是盼着人回来的。
岑越还没说话,大嫂目光就看圆月,爱意满满的,伸手是想抱,又怕圆月怕生,就没去抱,只夸:“诶呀圆月这身新衣裳真漂亮,怎么这么好看啊。”
“不光是衣裳好看,我们圆月也好看。”
得了夸,圆月高兴的一笑,就是四颗小米粒牙。
生地方,圆月看什么都新奇,尤其是看石头和果子俩哥哥,那是眼睛圆乎乎的,石头长得壮壮的结实,果子有些‘秀气’,齐少扉仔细看了下,像是发现什么大秘密一般,跟越越说:“果子眼睛像你。”
难怪秀气些。
“……有吗?我都没发现。”岑越说。
齐少扉点点头,有,他也是今日才发现的。
这日晚了些,一家三口没走动,夜里先吃饭歇息,圆月喝了半壶奶,躺在陌生炕上有些活泼和兴奋,他不会走,便爬着玩,从炕头到炕尾,还爬到阿爹身上,岑越被压得哭笑不得,齐少扉一见,两手抄过圆月胳膊底下,直接搬到他身上了。
“别压着阿爹,在我身上玩。”齐少扉跟臭崽崽说。
圆月圆圆的眼睛看阿爹,岑越摸了摸儿子头,“阿爹不疼的。”
“呼呼~”圆月探着小身子凑到阿爹身边吹吹。
齐少扉一把捂着圆月肉脸,圆月扭头竖着两条眉毛看爹,气呼呼的,咿咿呀呀都是话,只是嘴被捂着含糊不清,齐少扉一撒开,听咿呀两声又给捂着,又撒开,这样逗人玩。
岑越:……幼稚!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