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人:……
转眼就到了周五,一大早岑建先去接妈来。岑奶奶今年才五十五,身体还硬朗着,知道小儿子和儿媳要出远门,其实背地里也操心嘀咕念叨许久,可火车票都买了,当娘的只能把孙子照看好。
“你们路上平平安安的,去吧,这儿我看着小越。”
岑越也说:“爸妈,我在家里会听奶奶话的,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是大人了,在家里和奶奶互相帮衬着,别让奶奶太操心,晚上睡觉门窗锁死。”岑建说着从口袋摸出了二十块钱给儿子,“要是缺什么了,你就买给你奶和你吃应应急。”
张月娥背着她掉了皮子的小包,钱没装在里头,钱在她贴身里衣自己缝的口袋里装着呢,岑建背着一破打了补丁的布书包——这是岑越小学背的书包,洗的发白还破洞,但张月娥也舍不得丢,补了后用来装东西。
这会布包里装了十多个馒头,还有几瓶灌的水。
夫妻俩省钱,想着路上吃这个,反正天凉放不坏。
“爸妈,要是饿了,就吃馒头,别省着了。”岑越送爸妈到门外。
岑建听了好笑,挥手让别送了,等走远了跟媳妇儿说:“你听小越刚说那话,还怕咱们省馒头吃,咱俩在孩子心里就这么抠门?”
“孩子也是担心咱们身体。”张月娥说。
岑建知道,就是打趣打趣。夫妻俩是挤着第一次坐火车去大城市,买的硬座,这个最便宜了。人流多,张月娥将小包护在胸前,其实是护着她里衣口袋的钱,时不时确认一下。
原本是一百八十多,岑建回村里接娘的时候,大哥知道弟弟要做小买卖,给拿了五十,如今一共二百三十块钱,张月娥拿着二百,岑建装了三十,出门时给了小越二十块。
夫妻俩找好位置坐下,岑建护着媳妇儿,火车开了,几个小时后上来人多了,时不时挤一挤人,岑建心想幸好他来了,不然媳妇儿都不敢合眼皮子,这人也太多了。
火车上人龙混杂,岑建就把装馒头的书包堆在桌子上,那书包系带松的,只要有心人瞥一眼就知道里头装了啥,都是一堆大馒头和水,再看那夫妻俩,女的时不时摸小包,肯定是把钱放在小包里的,就是她男人盯得紧,一身腱子肉看着不好惹。
中午饿了,夫妻俩就是冷馒头就冷水,火车晃晃悠悠慢慢吞吞,坐的人屁股疼,也不敢活动,张月娥就是去厕所,都拿着小包,岑建是护着一道,让对面大娘帮他们看看桌上馒头包。
张月娥还说:“我一个人去就成了,你在这儿看东西。”
“就剩十个馒头了,没事,谁还偷咱馒头。”岑建说。
回来确实没人偷他们馒头,倒是过了一夜,岑建还给对面大娘分馒头,人家摆摆手不要,意思她们带了饼,饼虽不是肉的,但用香料油酥揉的,比馒头香。
坐了十多个小时火车,人都臭了,下车时,馒头包还有七八个馒头,岑建数了,够回来吃的,然后咦了声。
“咋了?丢什么了?”张月娥脑子涨的,没睡好嘴皮子都干,她不敢多喝水,怕上厕所,这会反应就慢一些,“馒头丢了?”
岑建:“不是,是多了东西,这——”他掏了出来,一个藏蓝色的小布包,急忙说:“谁家的东西,咋到咱这里了?得赶紧给人送回去,是不是那大饼大娘的。”
张月娥也跟着急,后来越看那小布包越眼熟,“好像是小越的,你翻开看,是不是缝了小字?”她本来想绣儿子名字,只是绣了个小字就觉得麻烦。
岑建一打开,吓得脸色突变,赶紧合上了。
“怎么了?”张月娥也怕。
岑建没说话,把包紧紧攥着,一手拉着媳妇儿,“先走。”等远远出了火车站,人少了,岑建才说:“是咱儿子的包,里头全是钱。”
“钱?!”张月娥惊呼,而后反应过来压低了声:“他哪里来的钱?多少钱?”
岑建把包给媳妇儿看,张月娥看到里头鼓鼓囊囊一百一百的面额,有种头昏目眩的感觉,但忍住没眼前一黑,而是看着老岑,夫妻俩眼神交流,而后谁也没多说什么话,先找旅店住下。
安顿好后,夫妻俩关着门,把小布包钱倒出来,还有一张纸条,张月娥先看纸条,岑建数钱。
【妈妈,这是阿扉寄给我的,我借他的钱,你和爸爸出门在外做买卖,过去一趟很辛苦,多进一些漂亮的货,赚了钱还给阿扉就好了,你和爸爸早早安全回来。】
岑建:“媳妇儿,一共一千块!”
张月娥把纸条给老岑看,再看床上倒的钱,一想到来时一路上,他们把馒头包随便放在桌上,几次去厕所还让陌生人看,张月娥就几度要晕过去。
“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
“可不是嘛,咋能问外人借这么多钱。”
“难怪走的时候,让我们赶紧吃馒头,别省着。”
夫妻俩说了几句,可钱都借了,也跑到深城了,是东西都齐,逼上梁山,只能狠了心把买卖办好,仔细多选选货。张月娥后来说:“看来不起眼也挺好的。”
“够安全。”岑建说。
岑越先斩后奏也知道,要是在家里掏出钱给爸妈,爸妈肯定不要的,而且让他留着汇给阿扉,他也办的仔细,把钱包藏在馒头最底下的。
这一周,岑越和奶奶在县城生活,后来周五时,也没见爸妈回来,村里大伯骑着车还来了一趟,见弟弟弟媳没回,还安慰小越说:“应该是有啥事耽搁了,小越你别急啊。”
“娘,那你跟小越在住几天,我过几天来接你。”
岑奶奶说好,还问家里咋样。岑军说家里一切都好,正说着话,外头吵杂声,岑越在屋里听到爸妈的声,当即站不住了,喊我爸妈回来了就往外冲。
“可算是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小越看着懂事稳重,也是担心的,跑那么远,能不担心吗?”岑奶奶念叨,脸上是放松的笑。
岑军也出门去接,果然是弟弟弟媳,俩灰头土脸的,他弟扛着尿素袋子扛了三包,弟媳挎着大的编织袋子,便赶紧上前接。
岑越接妈妈手里的,大伯接了爸爸手里一包。
“这啥啊,咋这么多?买的尿素?”岑军一上手就知道重量手感不是尿素肥料。
岑建喘着粗气说:“货、货。”等进了屋,放下手里东西,再看儿子围前围后的担心他们,本来是想训一训臭小子,这会是啥也说不出口了。
屋里,尿素袋子、编织袋子一打开。
五颜六色的健美裤、亮晶晶的花卡子、蝴蝶流苏发夹、各种色彩的小丝巾、编织绳、小手包……
“人家说现在这卡子手串可好卖了,还有贴纸,那边有个电视剧很流行,小姑娘都爱戴这个。”张月娥说,她怕被骗,还特意看了几集,多跑了地方。
岑军说是不是XX电视剧名字。
岑建诧异,“哥,你咋知道的?”
他们租的房子没电视,自然不晓得,电视剧的风也刮到了锦绣县,这会家家户户凡是有电视剧,都在看这个。
岑军说:“玲玲那丫头,最近放学回来就急匆匆赶作业,要蹲着看那个,歌都会唱了,说好看。”
“那就没骗咱们。”张月娥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