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云真是厌烦透顶了,人都还能看见人影呢,就一口口水吐在地上,“没文化没见识的乡下老婆子!”
刘大姐不敢再得罪她,忙跟着赔笑,“可不是,一看就是爱掉歪(不讲道理)的人,可白瞎你那同学了……”
刘大姐这才开了个头,张秀云就来劲了,“你是不知道,这老太婆才不是东西呢!我们同学都知道,林美兰就是让她家讹去的儿媳妇。”
“啥?”有八卦听,又能凑趣讨好下书记的闺女,刘大姐自然是愿意的,紧着问:“是欠她家钱?”
“欠啥钱啊?是欠的一条人命。”张秀云挥了挥手,“我听同学说啊!林美兰小时候掉进冰窟窿里了,是她那个老公公救的她,可救完她自己却没上来,就那么淹死了。她那老婆婆那时还大着肚子,就跪在河坝上哭……”
“这么惨啊……”刘大姐倒是有几分同情了。
张秀云却“呸”了一声,“你可是不知道,那死老太婆可太不是‘物儿’了,都给她家抚恤金了,镇上还说是‘救人英雄’呢,可她还老上林美兰家去作,一天三顿地哭,装疯卖傻扮可怜,硬是讹了人林美兰做儿媳妇。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娃娃亲这样的事儿!还有啊,现在哪还有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事啊?那都是陋习、陋习!”
刘大姐心有戚戚,一时没接这话茬。
张秀云又道:“那会儿我们班上的王博想和林美兰搞对象,她一口就拒绝了。我们还说可惜,后来别人一说才知道她身上有娃娃亲呢!她呀,那是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王博呀!”
这话说的,腔调怪怪的。
刘大姐睨着张秀云的脸,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跟着“呵呵”笑两声。
漠水镇就这么大点地方,谁不知道谁呀?王博是谁?镇上革委会书记的儿子,现在就在镇政府当干事,眼界那不是一般高。
张秀云说话为什么这么酸溜溜的?还不是因为人家看不上她,拒绝了和张书记家“强强联姻”吗?这点事儿,能瞒过谁去啊?
张秀云可不知道刘大姐肚里在想啥,仍在说:“林美兰在学校时那叫一个清高,整天都把‘学习’挂嘴边上,现在什么样?还不是嫁了农民回了屯子?也是,她生下来就是农村户口,想转成城镇户口那不是做梦吗?也只能嫁农民,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儿了。”
刘大姐嘴角扯了下,还是顺着音儿说:“可不是嘛!我看她那个婆婆熊她买雪花膏呢,一下子就花了小七块,八成平常也没少熊她,大概你那同学的日子是不好过哟……”
“怪可怜的……”张秀云嘴上说着,可看表情却没半分同情之色,甚至嘴角还微微翘起,显见心情满好的。
刘大姐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下,面上跟着笑,心里却留了个心眼儿,以后自己的事儿可得少和小张说,要不然说不定下回被背后讲究的就是她了。
张秀云没留意这些,八卦得正高兴,突然那头有人叫了她一声,她皱着眉还不乐意,“谁呀,这时候过来买东西。”
嘴上抱怨,到底还是往钟表柜台走去,还差几步远,就看到站在钟表柜台前的人,可不就是她刚刚在背后讲究的林美兰吗?这可就有点尴尬了。
到底年轻,张秀云脸上露出些不自地,连打招呼都不那么圆滑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不是,我是说,你不刚说走了吗?”
林美兰也尴尬,刚才说走了,这会儿又见了,还是在人张秀云负责的柜台前,倒像是在这儿堵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