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一扫,老陈家那恶娘们居然跟进来了。
钱爱红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别的,先把沈秋深让进了中间的办公室。
许敏跟着,也不靠近,只是四下看这办公室。
简简单单的一间办公室,挺宽敞,比起她家也就好在地面是铺了砖的,大青砖,有几块都裂了缝,能看出有年头了。
“这冷冰冰的又没炕,沈同志在哪儿安置啊?”许敏自然知道是不可能安排沈秋深住办公室的,但话却得这么问。
钱爱红接得痛快,“瞧嫂子说的,大队部哪儿能住人啊!沈同志住牛棚那边——沈同志,不是让你和牛住一起哈!我说的是牛棚旁边那间屋,贵儿有时半夜喂马都歇在那儿。叫马号也成……”
沈秋深闻言没作声,许敏却笑了,“哟,金富啊,你这大队长可真会办事啊!安排人上面下来蹲点的同志住牛棚?那地儿破得四处漏风,能住人吗?说出去你不嫌给咱大队丢人啊?”
“嫂子这话可说得不对,咱那牛棚怎么不能住人了?又不是没炕?别的不说,咱队上小年青那年冬天不还窝在那儿赌钱,让公社上民兵一锅端了吗?你家二小子不也在其中吗?要真是破烂,那群臭小子能往那钻?”
许敏忍不住“呵”了一声。
陈建军那小子好事没他,坏事一准跑不掉,可钱爱红你说这话时不先拍拍胸口?那挑头的不是你家小子是谁啊?
这会儿没法和钱爱红辩这个,更何况,在许敏想着怎么开口时,人沈秋深直接就道谢了,“谢谢大队长费心了,我住牛棚就很好。我这次下来,也不是来享福的。”
神情平和,语气真诚,还真就一点不满都没有。
抿了抿唇,许敏也不想说什么了。她是出于好心,可沈秋深都道谢了,她再说这些不是枉作小人?
闷了一肚子气,许敏哼了声,转身就往外走。
跟在她身后的林美兰忙快步跟上,临走还回头看了眼沈秋深。
她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有点怪怪的,平常她这个婆婆可不是这样的,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多得是,这么当着面帮人还真是少见。
钱爱红冲着沈秋深呵呵笑,“沈同志,你别介意啊!这是我们大队上最难缠的一个——没办法,寡妇!她死去的男人是抗战英雄,又是为了救人才牺牲的,咱公社上都挂着名儿的,大队上的人也都让她三分,不过你知道,这老娘们,你让着她吧她就……”
后头的话钱爱红没说出来,可那意思却到了,钱贵在旁边跟着笑,“亏得这会儿只有她一个,要是那几个老娘们都来了可就热闹了。”
钱爱红一撇嘴,“一群老娘们还能有好?除了嘴皮子利,啥都不中……”
眼角瞥见沈秋深没跟着他们笑,钱爱红脸上的讪笑收了几分,有点讪讪的。
许敏憋了一肚子气,出了办公室都想一走了之了,可人都走出院了,却又停下了。
生气归生气,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好好一个人被坑死吧?
那牛棚是真的不能住人,年久失修,漏风不说,连房梁都快断了,她记得书里有提过,好像有一年冬天大雪,牛棚塌架,直接把大队上的一头牛砸死了,为了这,大队上分了牛肉,过了个肥年。
这些沈秋深不知道,要是知道还要住,那她真是啥话都不说了,可现在她既然知道,那就不能让人稀里糊涂地住那里吧?可是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