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青丝柔顺如缎，明显是用最好的洗发膏洗出来的，身上穿的也不是小镇人穿的那些夹棉，而是洋气的毛衣，v领的浅驼色毛衫，露出里头白色的高领，脚下穿的也是亮晶晶的小皮鞋，一看就知道是大城市里来的，而且出身也一定很好。

有了这样的判断，杜文轩的声音就更客气了几分，极为温和：“你没事吧？是我没注意，你没受伤吧？”

“没受伤。”漂亮姑娘笑笑，站起身，忽然扬手叫：“小琴，我在这儿。”

声音温柔柔的，哪怕是叫，声音也不高，极有教养，和乡下姑娘的大嗓门完全是两个样。

一个穿着夹棉，一看就知道是小镇姑娘的女孩跑过来，大着嗓门：“都告诉你别乱跑了，我们小镇就算小，不比你们省城，可你不是没来过吗？跑丢了可怎么办？”

杜文轩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

才这么想了想，就听到叫小琴的姑娘喊人：“淑芬啊，你也来看电影？真巧啊！”

杜文轩心中一动，转头看走过来的陈淑芬，笑了：“你们和淑芬也认识？那还真巧，不如我们就一起坐吧！”

“成啊！我正好和淑芬好久没见着了。”黄小琴笑嘻嘻地扯着陈淑芬的胳膊：“淑芬，一起来看电影？这谁呀？”

这个年代，男女一起看电影，关系已经很明确了，黄小琴这么问明显带了调侃的意思。

陈淑芬却笑不出，连脸都不发烫了，反倒觉得自己的脸凉凉的。

“这是杜文轩，是……”

“我们是朋友。”杜文轩抢着说了，好像没看到陈淑芬瞄过来的眼神一样，很自然地道：“你们喝汽水不？呶，这个先给你们，我再买。”

看着转身去买汽水的杜文轩，陈淑芬只觉得舌尖发苦，转回头，对上黄小琴发亮的眼，她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

一场电影看下来，陈淑芬都不知道演了什么，回家的路上也是一直沉默不语。

倒是杜文轩好像很高兴，“那个黄小琴和你很熟？她满有趣的啊！李琳是她表姐，她还一直管着她，倒像是她是姐似的……”

抬眼看了眼杜文轩，陈淑芬幽幽地道：“你连她们名字都知道了啊？”

“都是年轻人，总不能都不作自我介绍吧？”杜文轩看了眼陈淑芬，笑道：“你怎么了？不会这么小气？连我和人说几句话都吃醋吧？”

“就只是说几句话？”陈淑芬低下头，似乎笑了笑：“李琳家是省城的吧？她是做什么的？她爸是做什么的？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我看，你们看电影时可没少聊天啊！”

杜文轩一下沉了脸：“你什么意思啊，陈淑芬！你看电影时不看电影，专门盯着我看了是吗？”

陈淑芬没说话，杜文轩更生气了：“我们现在刚在一起，你就这样，管东管西，连我和人说几句话都要吃醋，是不是以后还得查岗，把我当鸟一样关在家里才放心啊？淑芬啊，你就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也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啊！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会见意思迁的人吗？你——不是真的怀疑我吧？”

迎视着杜文轩的目光，陈淑芬淡淡问：“你是吗？”

杜文轩勃然大怒：“好啊，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如果在你眼里我那么不堪，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陈淑芬，我真是看错你了……”

不等陈淑芬说话，杜文轩转身就走，竟是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陈淑芬。

远远地望着杜文轩的背影，陈淑芬无力地蹲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腿间，笑起来，笑声由低转高，显出几分凄厉，渐低，渐渐就成了让人心酸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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