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尘大师看见他惊的烧鸡都掉了，连问：“你这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怎么来的这么快。”

卫晋笑着抢过了问尘大师的烧鸡，撕了一条腿吃，打趣着说道：“莫不是抢了你的鸡腿？”

问尘大师的要死，可是在他转身之后面露忧愁。

他做了什么恶事？

卫晋轻抚着乌黑的骨灰坛笑，未说出的心意算不算？

不算。

他还做了比这更狠毒凶恶的事。

那年冬天的雪下的格外大，鹅毛纷纷，寺里囤了充足的粮食，卫晋在改变他命运的小屋中给宋云景读书。

火炉噼里啪啦的响着，雪中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宋倾颜。

他十五岁时，宋倾颜闯入这个屋中救了他的命，在小女孩醍醐灌顶的话之后从此他就开始为兄长翻案而奔波。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是命运至此，即便是遗憾，他也没有精力去改变。

宋倾颜很是狼狈，卫平铿的新政一是遏制商业发展，二是降低女子地位，身为宋家酒楼当家人的宋倾颜首当其冲，这些年想必过的不顺畅。

只见宋倾颜一把鼻涕一把泪诉着苦，只希望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王殿下能够出山，改变今上的想法。

卫晋不由得失笑，宋倾颜这想法太过于简单，一朝天子一朝臣，卫平铿现在是九五之尊，就算是先帝在世都不能改变什么，何况是无权无势的他？

被拒绝了宋倾颜一脸崩溃，她跪在雪地里撕心裂肺地恳求，崩溃至极之时，宋倾颜歇斯底里地喊——“王爷，求求你救救我们宋家吧!救救我吧!就算是看在当年云景救你的份上。求求你……”

卫晋以为是雪太大迷了他的耳朵，让自己产生了幻听，他站了起来，慌乱地带倒了桌上的茶壶。

一片狼藉。

可是他没有功夫去管，他踉跄地走到宋倾颜面前，甚至最终跪倒在地，他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掩盖了数十年的真相终于慢慢显露，宋倾颜一字一句像是锋利的刀一寸寸片着他空了的心。

“……虽……虽然云景和我们有了嫌隙，离家出走，可是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她。”宋倾颜死死地抓住最后的稻草，“真的，王爷，云景也是我们宋家的女儿，当年云景救了你，求求你现在你救救宋家……”

卫晋已经听不到宋倾颜的哀求，在纷纷大雪中，他眼前出现了那年北地除夕，宋云景悲伤着说过的话。

“我有一个朋友。”宋云景说道，“她年少时候救过一个人，那个人说以后一定会报答她。”

“……我朋友遇了难事，是天要绝人之路的难事，她走投无路之时，想到了曾经对她许下报恩的人。”

“那年雪真大啊……我朋友在大雪中跪求，可没有人愿意看她一眼……即使她只是想要在寒冬中有一处避身之所……”

那时候他是怎么安慰宋云景呢？

“你不要伤心，好人有好报，你的朋友好好的。至于那不守信用的人，自该倒霉。”

卫晋大笑了起来。

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他终究是被命运玩弄，至此不再有幸事，永失所爱，万劫不复。

宋倾颜还在苦苦哀求着，雪下的愈来愈大，就像是她无情赶走宋云景那个雪日。

卫晋终于停止了笑，蓦地，一口鲜血喷在了雪地上。

—

卫晋在梦中苦苦挣扎却始终醒不过来，他梦中循环往复着宋倾颜说着是宋云景救了他的话，他看见他吐的血染红了纷纷白雪。

他明明知是苦梦，却无法自拔。

黑夜里，他的床边做了一个人，月色越过了窗，和锃亮的秃头相映成辉。

不只是何时而来的问尘大师看着在梦中苦苦挣扎的卫晋。他叹了口气。

“何苦来!何苦来!”他念了句佛号，叹息着说道。

可是他终究是不忍心，看着眉头紧皱，满头冷汗的卫晋，他摇着头拍醒了他。

卫晋猛地睁开眼睛，一瞬间坐了起来，他手边隐隐作痛，可是更疼的是他胸膛里的心。

屋舍里空无一人，他紧紧抓住了被子，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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