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他们都要呆在贫民窟。
女主的家位于一个僻静阴暗的位置,住处相比其他人的破帐篷稍好一些,起码有几块木板遮挡。
妮蒂娅坐上马上就要属于“自己”的木板床,“它结实吗?”
“当然,姑娘。”编剧说。
编剧负责了整个场景的讲解,包括拍摄的时候从哪几个位置,摄像机将会架在哪里,到时候如何去找镜头,男主怎样凹快死的姿势更惨更有感觉。
这项工作原本应该属于导演,但弗兰克本人明显不在状态。
大胡子的男人一直怔怔地注视着一个方向,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痴迷与赞叹。
显得有点像变态。
编剧腹诽,她几乎习惯了给这个总会突然断线的家伙擦屁股,毕竟每一次,这家伙的脑洞和发现都不会让人失望。
全程被注视着的白高兴早已发现了导演的视线,心情从一开始的疑惑演变成紧张。本来还以为是错觉的,但每一次回头,他都能看见弗兰克炽热的目光。
每一次!
可他又不能跑到对方身边问问到底有什么问题。
白高兴看了看周围,演员和翻译们都在认真聆听着编剧讲解,整个道路上充满问问题和解答的声音,他不好打断这种氛围。
“……”
感觉实在没办法了,他将帽子从颈后一掀,扣到了头上,实施物理隔绝。
后面明显传来了一声叹息。
白高兴觉得后背凉凉的,这让他忍不住往黎谱身边凑,然后被扶了一下肩膀。
黎谱也发现了导演的不对劲。
他回头看了一眼,与弗兰克对上目光,得到了对方一阵颇有暗示意味的眨眼。
黎谱也疑惑起来了,但弗兰克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和善意,他只好打算等稍后自由活动的时候问问清楚。
白高兴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讲解上。
编剧是F国人,为了方便沟通,大部分时间讲的都是英语,但当她讲到只针对女主和男主两人戏份的时候,就还是用回了法语。
她大概认为,用他们共同的母语,能更好地传达她想表达的东西。
白高兴一边听着,一边慢慢跟黎谱解释编剧说的内容:“……女主角的性格虽然柔弱,内核却很积极向上,她拥有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勇气……咳咳,这也是她每到危急关头都能爆发出能量的原因。而且她也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在发现男主角真正蜕变成一个值得交托的人之后,就毅然跟着他离开了这个泥潭。”
“女主从来没有出现在赌桌上,但她一生的遭遇都像是在赌博。”
虽说阿多尼斯的戏份只会出现在赌场,但黎谱是男二号,跟男女主的交集只多不少,他就也翻译了。
但总会有其他也想听一听男女主戏份的演员。
“嘿,你好。”旁边观望了很久的一人走到白高兴身边,“白。”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深色的皮肤也挡不住脸颊上透出的红色,“我可不可以,也听你讲一下?”
《赌城》的大部分演员来自F国,但也有很多其他国籍的人。要么只会法语,要么只会英语,各会一点的很少,但不是每个人都带得起翻译。
所以,有些时候,他们也会蹭别人的翻译。
白高兴不介意被蹭,他很乐意地应下了,“当然没问题。”
黎谱跟在旁边,听少年缓缓吐出异国的语言。
语言也是有自己独特的风格的,譬如英语,听起来总会多几分轻快连贯;而法语,则像潺潺的流水,柔滑,优美又悦耳。
演员们不禁对这个年轻至极的翻译升起好感,在异国他乡,有个会自己语言的人总是让人多出几分亲切。
黎谱注意到,在少年说出法语之后,弗兰克的眼睛又亮了不止一个度。
弗兰克像是马上就要冲过来了,但又因为什么特别的理由,生生忍耐了下来。
终于,到了休息的时间。
演员们四散开来找地方坐下休息,导演抓到了机会。
“等等,是谁说,让诺亚活在回忆里的?”编剧插空小小地嘲讽了一下。
“是该死的弗兰克。”弗兰克很没立场地说,“我要他!他就是我要的诺亚!”
“他是个翻译,不一定会同意你的想法。”
“没关系,我一定会争取到的!”
“你小心别吓到他……”
于是,在这个自由活动的闲暇里,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到导演一边招手一边高呼着朝黎谱和白高兴小跑过去。
“嘿!年轻人!还有黎先生,请等一下!”
终于来了。
白高兴和黎谱不约而同地想。
弗兰克人有点胖乎乎的,跑起来让人忍俊不禁,等他来到两人面前时,已经是气喘吁吁。
但他没有休息,而是语无伦次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哦天哪!上帝……你太合适了。你叫白是吗?你的外形是我梦寐以求的,呼,法语也说得很好,哈哈,别紧张。我只是想说,你太棒了,简直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
在黎谱耳中,就是导演冲着少年一顿叽里哇啦。
“他在说什么?”他直接问。
白高兴眨了眨眼,尴尬地回答:“他好像在夸我?”
演员们都被导演突然的举动吸引了视线,有的人还不知道怎么了,忙跟附近的人询问,在听到“诺亚”二字的时候,他们就恍然大悟了。
他们都接到了导演昨天半夜发的新剧本。
就算不是主演,他们也为突然删掉一个角色的戏份感到惋惜。电影里一共就这么两段真挚的爱情,只剩男女主的,就会显得有些平淡。
一直听说弗兰克对选角很上心,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而且……诺亚……
众人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纤细挺拔的少年身上,不禁点了点头,确实很符合剧本里描述的形象。
此时此刻,弗兰克已经满眼都是少年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