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歌真正的呆住了,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应该先谢过王爷。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日她买回来的那个普普通通的小蛋饼会让言慈允那么感动,那么惺惺念念至今。她一直知道有些东西不能用银子来衡量,可却从没把这条法则用在言慈允的身上。言慈允仍旧注视着她,他应该已经洗漱过了,长发湿湿的披着,平日严整的外袍也除了,只穿了浅白的睡袍,脸色似乎不像初见那时的苍白了,目光却没了往日的镇定从容,反而因为几分期许而变得不安、忐忑……
“我只是让你知道,我也有感兴趣的事情,即使呆在王府里也能做的,以后你也不用再跟阿德讲我的坏话。”言慈允掩饰的咳了咳,他下午听阿德讲:程管家问王爷都没什么爱好吗?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介意这句话,非常介意。事实上,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个下午,就是为了从戏法书上学个一二,那颗枣子他至少攥了两个时辰,攥的枣皮都快熟了,才敢把暖歌叫过来。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学这些个戏法是为了证明些什么吗?有意义吗?
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无奈,而暖歌一点表示都没有态度,让他生气,“不吃就扔掉。”
“干嘛不吃!是你给我的可不许反悔!”暖歌终于回过神,一把抢过枣子握紧了,鼻子忽然觉得酸酸的,只有用傻笑来表示她的欢喜。
红枣递到唇边,暖歌却并没有张口,面有迟疑。
言慈允心裏有了小小的惬意,她大概还是不舍得,便大度的摆了摆手,“吃吧……喜欢的话,我随时可以变出来。”
“呃……”暖歌还是有些犹豫。
言慈允等待着她说些感动的话。
“这个……你洗了吗?”暖歌皱着眉研究这颗枣,“你搁在手里多久了?得重新洗了再吃吧……”
言慈允的手指攥紧了,捏的轻响。
秋寒急,催得人们拿出了压箱底的厚衣裳,却不甘心就这么臃肿了,一天一件的偷添着,总归看起来不那么突然。
一大早,暖歌便裹的跟个球一样,向王爷申请出府,理由也简单:暖歌想制个可挂在腰带上的香球。是按照娘亲雷小菊留下的图样,娘亲说,这种图样源于“唐朝”,以铜制成球状,挂在腰间或藏于衣袖里都可,所谓“暗香盈袖”,走路也香气袭人。并且不管走路的人是跑或跳,燃香的火星都不会翻转而出,非常的巧妙。
暖歌一说,王爷便极感兴趣,他很想知道香球做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同时也对暖歌的娘亲产生了好奇心,雷小菊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不过转念一想,雷小菊一生最傻的作品大概就是女儿余暖歌,心下便释然了,再怎么出色的人也会有无奈的时候,所以暖歌能经常把他气的哭笑不得,也就不足为奇了。
“要出去多久?”言慈允顺便问。
暖歌想了想,“去三个店铺大概就能凑齐了制作所需的东西,午饭前回来!”
“嗯,阿德同去。”言慈允应了,略扫了眼暖歌裹着的灰斗篷,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即然出去了,置件好些的衣裳回来,王府不缺这几两银子,别扮成个灰耗子似的。”
“好啊好啊。”暖歌眉开眼笑,“记公帐?”
言慈允白了她一眼,对这么愚蠢的问题不作回答。
暖歌吐了吐舌头,蹦跳着就出了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一出去,竟像了带走了一室的阳光,房里光荡荡的,只有看腻了的简单家俱摆设,静的瘆人。
可从前也是这么过的,而自己却从不会用到“瘆人”这个词,言慈允怔忡了好一会儿,没来由的心裏就暗了……
暖歌说午饭的时候会回府,可是午饭的时辰到了,回府的只有惊惶失措的阿德及车夫。言慈允亲自来问,阿德说,程管家办完了事情之后照惯例去买蛋饼,说是总买一种口味不好,便去了另一家店,之后又说腹痛……再之后……人就不见了!
问夏一个巴掌就打在了阿德脸上,“你居然这么大意,还有脸回来!”
“不是……”阿德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程管家在王府这么久了……奴才真没想到他也会逃跑啊……他和王爷又那么亲近……”
“啪!”王爷手中的茶杯用力地砸在了地上,粉身碎骨。一屋子人跪了下来,没一个敢再开口说话,王爷平日里是很少发脾气,可一旦动了怒……
“找她回来。”言慈允一字一句的说完,不再有任何的指示。
问夏鼓起勇气半抬了头,忧心忡忡的看向王爷,他看似平静,就只有握紧了轮椅扶手的那双手上,青筋暴现。
其实暖歌并不是逃跑,王爷送她的枣子虽然不值什么银子,对她触动却很大,尤其是王爷的那句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有感兴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