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陆忍嘉立刻被眼前的景色震撼的怔忡了……
他们所站的位置是红叶坡的正对面半山腰,这是观红叶最好的角度了,满目的红枫掩映在苍翠之间,独立于深深江水之上,红并非晃眼的明红,而是带了内敛的光华。翠也并非青嫩欲滴,而是带了经历过些许风霜渲染之后的悠然。两相辉映,陆忍嘉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形容当下,却只听得暖歌在一旁感慨着:“美人如玉,枫如虹啊。”
“美人在哪里?”陆忍嘉故意问。
暖歌眨眨眼,心裏想说:不就是我吗?
当然,她是不能说的,她此刻是“男人”,于是她只简单的回答了句:“心裏。”
“好了,看得到拾金江了,我们沿山走下去,上船!”陆忍嘉强忍着不去拍暖歌额头的冲动,利落的说着。
“出发!”
上山容易下山难,拾金江眼瞅着就在山下了,可真要是爬下去还着实费了好大的力气。万幸的是现在不是雨季,路也不算太过湿滑,饶自如此,暖歌仍旧是跌了几个跟头,袍子上沾了一些土泥。再看陆忍嘉,背着两个包袱,还背了她卖的一大包树雕小玩意儿下山简直就是如履平地,明明是看着他身子已经倾斜了吧,嘿,人家也不知道怎么使的巧劲儿,就是不倒,连靴子底儿都清清爽爽的。有功夫?暖歌暗自揣测着,必然的!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到了山脚的简易码头。
说是码头,其实只算是个停泊点,路过的客船偶尔停一停补给一点淡水或食粮。陆忍嘉习惯性的观察着恰巧停泊在这裏客船,这船颇有些大,应是水路上官家主运的船只了,也有三三两两的客人下船来走动走动,看上去平常不过。
“什么?这么贵!”暖歌已经在跟船伙计争价了,“这裏离城外的码头已经有点距离了,怎么船价还是只少了十个铜板?”
“行规就这样啊,你嫌贵就坐后面的小客船嘛,十几个客人挤坐着,一直挤到山海郡好了!”船伙计大大咧咧的回应,官船的船价嘛,他的确也说了不算。
陆忍嘉走了过来,等待着暖歌下决定,以她的小气程度,恐怕也只有选择跟她共苦,去挤后面的私运小船了。不安全不说,也极累。
“好!”暖歌吼了一声,陆忍嘉刚想转身走去小船了,只听暖歌继续说着:“我认了!”
她居然选择了坐昂贵的官船……
当然,走上舷梯时,暖歌已经给了他一个正当不过的理由:想赚钱,当然要挤进有钱的地方……
挤进有钱地方不假,的确是挤,暖歌买的舱票在最底层,也就是说:住在有钱人里,最穷的那堆。
一堆只是个不准确的词,准确的说,每个房间要住八个人,当然,都是男人。
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气息”,让陆忍嘉下意识止步不前,更加不敢深呼吸。舱很小,所谓的床榻只是八张并成一排的长木板而已,看样子空位只有最靠里的木板了,跟六个陌生男人同榻而眠……陆忍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身后的暖歌却已经无所谓的冲了进去,并迅速蹿上木板朝他喊着:“不错不错。”
陆忍嘉赶紧追了过去,把自己的包袱搁在中间隔离开暖歌,让她睡最裏面。然后苦笑:这就是不错不错。
当晚,在陆忍嘉记忆里恐怕是很难忘记的。这是他第一次跟暖歌“同床”,可却在“同床”的时候有那么多的陌生人陪伴。
舱内的鼾声此起彼伏,暖歌大概是累坏了,压根没被这些声音所影响,几乎头沾到枕头边儿就睡熟了。
陆忍嘉知道她真的睡熟了,偶尔会皱一皱鼻子,嘴唇微嘟起,好像随时会喷出个泡泡一般。
她的睡相简直是……让人啼笑皆非的,尤其是那两条小胡子,永远粘不牢!真不知道她在怀献王府是怎么能够扮成男装的,这幅样子,不被人看穿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怀献王府,想到怀献王言慈允……黑暗中的陆忍嘉胸中闷痛不已,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那是他一直想要保护的人,那是他什么都可以相让的人,唯独……唯独暖歌不行,只有暖歌不行。
几个时辰后……
“别动,别走……”
“别走什么?谁别走?陆兄,你居然也会说梦话诶!”一个公鸭嗓炸响在陆忍嘉头顶上空,他猛的睁开眼睛,不出意外的,果然是暖歌。
好在有人皮面具挡着,否则陆忍嘉猜测现在的自己一定是满脸通红的,“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不早了啊,不是我说你啊陆兄,人在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勤字,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睡,再者说了,你睡的倒真是踏实啊,你不怕包袱被别人提走啊?小心,小心为妙,哎不说你了,你毕竟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下回注意哈!”暖歌一句接一句的指责,极自然。
陆忍嘉怔怔的看着她,不知道是谁昨晚睡的六亲不认……
“陆兄,我们该干活了。”
“什么活?”
“赚银子啊,我想请你帮我。”
“呃,怎么帮?”
“反正不白帮,我赚到银子分你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