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散乱的发髻与那金纱溢彩的锦袍,和那曼妙玉婷的身姿,实在又不搭。形貌怪异,倒显得几分疯癫。
“镗!”
一声惊天震响,两柄九尺余长的龙纹秀剑,齐手而亮,金光照人,如日如月。长公主舞在手中,犹若两条巨龙吐金,巍巍气剑,金辉灿灿。“亢啷”一下,已经击在了金武剑上。
届时。
金武咒诀在口,剑阵雏成,最怕便是有人打搅。借天神威,本就是一件神圣庄严的圣事。需要毕恭毕敬,万分虔诚。然,就在天道示威的关键时刻,更是不能容得朝圣者有半点不恭不敬。谁料,万分紧要关头,金武突见眼前金光大闪,双剑如龙,陡然荡开了自己手中长剑。这一霎,金武直感眼前天昏地暗,玄雷炸响头顶,霹雳破闪入身。只觉得骤刻之间,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全然感知不到了自己,感知不到了世界,感知不到了所有……
这——就是天谴!
一个撕心裂肺的女子声音,飘飘荡荡缠入了九霄云中:“父皇!放过他吧!……放过他吧!……过他吧!……他吧……”这声音凄厉斯凉,如女鬼幽唱,若冤魂萦索。声声跌宕,渐行渐远,飘飘渺渺,恍惚不见。
“铮!”
嗡声震天啸,金辉破云生。
“小妹!你干了什么?”一声金钟断喝,轰轰入耳。长公主就觉虎口炸裂一般,没有疼痛,却已经失去了知觉。两柄九尺余长的龙纹秀剑,脱手而飞,被金魁手中的玄硕重剑击飞云层,“哧儿——”带着一声撕天鹤唳,远远滑向了天边。
长公主透过蓬乱飘洒的青丝,怔怔看着眼前的金魁。花容失色,面貌抽动。红唇惊颤,讷讷道:“父皇!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干了什么……”长公主早是扑上前去,一对儿纤纤素手,玉润修长,牢牢抓住了金魁的粗指大手,怔怔言语:“父皇,莫要怪我,莫要怪我!放过他吧!放过他吧!”
金魁硕剑一收,黄蟒袖袍一甩,“呼——”两道劲风把那长公主荡出十余丈远。嗓雷呼断:“小妹!你杀了二哥!”
金魁撕历惊呼声,夹着风雪荡去甚远,仿若扬扩遍布整个金灵宫一般。厚实的臂膀,向前一个拂掠,已经牢牢托住了金武的背腰。然而,此刻的金武,已是灵法失效,整个人沉沉下坠,再也驾驭不了长空,驾驭不了剑阵了。
“我……我杀了父皇!不错!我杀了父皇!父皇!父皇……莫要怪我!放过他吧!放过他——”
长公主话间已经飘到了金魁身边,纤手如玉,映着风雪呼卷,牢牢抓住金魁的一只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般。眼眶中盈满了晶莹的泪珠,秀眉下流动着苦苦哀求的神色。就像一只难逃猎人鈎叉的小白兔,明明知晓性命劫数已到,却还是祈求猎人能够大发善心,放自己一条生路。
金魁一手抱着全身瑟瑟发抖,奄奄一息的金武。另一只手,却被亲仇兼身丧失心智的亲小妹缠住了。“放过他吧……放过他吧……”一句句哀求,就像一串串紧箍咒一般,死死扣住了金魁的脑门。又像把把刺刀一般,一声声刺进了心坎儿。
金魁脸上惊悲交加,怨叹载心。面对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亲妹妹,更是痛感无可奈何。他猛力将袖袍一甩,风雪中的一张凝重惨淡的脸上,老泪纵横,怨道:“小妹!父皇都仙逝这么久了,你还不肯放下么!你再仔细看看,这次被你害死的可是你的亲二哥!”
“嘿!”金魁眼中神色,秒刻数变。先是不肖不屑,后是轻视轻蔑,到最后两目凄若冰刀,新仇与旧恨叠加,痛苦与悲愤齐色。蟒袍一甩,早已挣脱小妹,抱着二弟卷风戴雪滑下了天际。途中经过灵儿、九灵身旁,看都未曾看上一眼,这便是仇恨至深的不屑一顾了。
“二哥?”金魁挣脱这双纤纤素手的一瞬间,长公主心裏突然落空。在绝望中企盼希望的那根心弦突然断了……就像小白兔已经接受了猎人鈎叉的洗礼,最终变成了猎人篝火上的一道美味。晶莹的泪目中,神色更显恍惚迷离了。“死了……死了……放过他!放过他!”
长公主突然瞳仁凝神,仿若莫名其妙的在心中点亮了另一个希望,转身疾奔。霎眼间,柔软的腰肢,缠绵的臂弯,已经轻轻的把玄风抱在了怀里。晶莹含羞的皓眸中,戴着一丝本不该有的凄苦。万分爱怜的神色下,羞怯怯的看着玄风这张铭刻心间的俊秀脸庞,弯眉一笑,千娇百媚,酥人心骨。
但看她樱唇淡淡合开,深情脉脉的看着眼帘下这张熟悉的脸,甜甜轻语:“瑾郎,是我救了你!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