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辛得到了渴望已久的优质睡眠,昨天一晚都没有做梦。
早上醒来,她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骨关节发出咔咔声响,整个人的筋骨都舒展开了。
她吃了个早饭休息一会儿,按照原计划晨练。
隗辛沿着河堤跑步,从和河堤头跑到河堤尾。同样晨练的老大爷跟她暗暗较劲,和她一起来回跑,在隗辛跑到第三圈的时候,老大爷坚持不住了。
他呼哧带喘地说:“年轻人出来晨练的少见啊,我孙女中考体育差点不及格,上了班之后整天熬夜,体质更差了,上个五楼都气喘吁吁的。我让她去锻炼,结果她办了个健身卡,净浪费钱,办了也没去几次!去咱自家河堤后面跑跑步多好,犯得着去健身房吗?”
“现代人压力都大嘛,健身房都是年轻人,大家一起聊天一起健身挺好的……”隗辛对自来熟的老大爷招架不住,聊了两句之后就跑下了河堤,做拉伸训练。
早上八点半,隗辛结束晨练。家里的冰箱基本上要空了,她准备去市场上买点蔬菜水果肉。
然而她走到露天菜市场,发现这裏一股子被烧焦的味道,地上湿漉漉的,道路两边的菜贩子都退到了边边角角的地方,市场中间的路面还有大车碾过的痕迹,商贩和前来买菜的市民挤作一团,场面混乱又嘈杂。
往菜市场裏面望,两三个身穿制服的消防员举着水枪给煤气罐降温,有几家店铺的门头好像被烧焦了,一缕一缕的烟雾冒出来,遮住了她的视线。
隗辛心裏咯噔一声,这儿明显是失火了。
隗辛有个小时候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她家就在这儿做生意。可是起火点离菜市场口太远了,隗辛看不清是哪几个店铺失了火。
“快快快,都散开!不许进去!”城管车来了,车上的广播喇叭嚷嚷着,“没看见还在给煤气罐降温呐,那玩意儿炸了会死人的,都躲远点!退到菜市场外面!”
这时菜市场的小商小贩才开始了移动,把蔬菜水果收拾到三轮车上拉走,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开。
隗辛掏钱买了一把青菜,问退出来摆摊的老太太,“那是怎么了?着火的是哪家店?”
“着火的是粮油店,刚才那火特别大,烟冒老高了。”老太太说,“粮油店起火烧到旁边的店铺了,你瞧瞧,多严重,店铺门头都掉下来了。救护车也来了,刚把几个人拉走呢,烧得可惨了。”
隗辛情绪一下子变糟糕了,“粮油店旁边有一家是卖鲜面条的,那家店怎么样了?”
“也被烧了,那些面粉之类的东西一烧就着了。”老太太咂咂嘴,怜悯地说,“那家面条店的老板一家人就住店铺二楼,防盗窗焊死了,逃不走,消防车来了才把一家三口给救下来,着火的时候是六点多,人正少呢,他们在睡觉……”
“来的是哪家医院的救护车?”隗辛急匆匆地问。
“老太婆我不识字啊!”
“谢谢您了阿婆。”隗辛直起身,提着一把青菜思考片刻,觉得人要是伤比较严重肯定是就近送医,但本市最好的治烧伤的医院在市中心附近,说不定人后面会转院。
隗辛上小学的时候,小区里有一位跟她同龄的小伙伴,她们俩同校不同班,升入初中的时候才正好被分到了一个班里,所以就结伴步行上学。之后初三那年,小伙伴的姥姥得了癌症,她爸爸妈妈把房子卖了给姥姥治病,一家三口就搬到了商铺里凑合着住。
被波及的鲜面条店就是隗辛的小伙伴家的,她去买面条的时候叔叔阿姨总会给她少算点钱,或者干脆不要钱,隗辛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就很少去买面条了,都是煮挂面。
后来上高中,她们俩不同校,也不住一个小区了,放暑假寒假隗辛忙着打工,她忙着帮爹妈照顾面条铺,不常在一块玩儿,关系就慢慢淡了。
不过隗辛的爷爷奶奶去世时,这家人还专门来看了看她,送来了一箱火腿肠和一箱很贵的牛奶。
朋友突遭噩耗,隗辛心情沉重,随便买了点食材就回家了。
她跑完步之后浑身汗,手忙脚乱地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门去医院。
隗辛在班里是个透明人,除了学习很少和同学有交流,连社交软件的联系方式都是毕业打工买了智能手机后加的,她与班里的大家都是普通同学关系。
面条店的小伙伴是隗辛为数不多可以称为“朋友”的人。
隗辛先去了离菜市场最近的医院,向门衞大叔打听早上有没有救护车接来病人,然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你说的是从菜市场拉来的伤患吧?就在我们院呢,人应该还在急救。”门衞大叔说,“当时菜市场上空飘起来的烟啊,我在医院这儿都能看到。”
隗辛道了句谢,拔腿往急救中心走,走到路上她遇到了一个护士,说了情况之后护士小姐很快把她带到了急救室外。
“情况怎么样了?”隗辛焦急地问。
“两个大人没抢救回来,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护士语气柔和地说,“剩下一个还在抢救,浑身烧伤,情况有点严重,不容乐观。”
“……”隗辛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
“你能联系到病患的家属吗?”护士问,“人送过来的时候没有身份证件,也没有手机,没办法联系到他们的家人。”
“我也没法联系。”隗辛说,“我和她是朋友……她……严重到什么程度?”
“全身大面积烧伤,包括面部,四肢也是。”护士说,“抱歉,情况就是如此,只能说竭尽全力保住她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