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娜扁扁嘴:“谁说爸爸不在家?他明明在,刚刚还跟维罗妮卡阿姨在书房里关着门说话,那个凶恶的女人还拿刀子来吓我,赶我走开呢。”刚一说完,她就想起了父亲的嘱咐,忙捂住嘴:“糟了!我说出来了!爸爸说不许告诉人的,怎么办?!”
朵拉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似的,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没关系,你这样做是对的,这种事就该告诉妈妈!”
侍立在旁的温妮还要火上浇油:“那个凶巴巴的女人怎么又来了?从以前开始她就总是缠着姑爷不放,姑爷娶了小姐,她还每年过来晃几回,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
“自然是见不得人的主意!”朵拉冷冷地回了一句,站起身往门外走,在门口撞上管家马歇尔,顾不上回答他的询问,便径自往书房去了。
马歇尔问发生了什么事,明娜小声说:“我跟妈妈说爸爸跟维罗妮卡阿姨在书房关着门说话,她就生气了。我忘了,我原本答应过爸爸不告诉别人的。马歇尔爷爷,爸爸妈妈会不会又吵起来?”
马歇尔叹了口气:“维罗妮卡小姐刚刚离开,不过少爷和夫人大概免不了要争吵了。”
温妮睁大了眼:“噢,天哪,管家先生,你知道那个女人来了?”
“到这座房子里来的每一个人我都知道。”马歇尔转向明娜,“小小姐,我认为你这回做错了,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该说出来。”
明娜苦着脸,心裏十分后悔。马歇尔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便和温妮一起跟上朵拉,随时准备救场。
朵拉气冲冲地来到书房时,安隆刚从大门口折回,一看到妻子,便问:“方才瞧见一辆挺体面的马车,上面的家徽怪眼熟的,是不是古德温那小子又来了?”
朵拉似笑非笑地说:“只是在花园里喝杯茶,聊聊伊东城那边的事而已。倒是我听说你那位维罗妮卡小姐又来了,不知道你们在书房里都做了些什么?”
安隆一怔,扯起了一个笑脸:“没做什么啊,我们只是说说话而已。”
“如果只是说话,为什么要关着门?还叫女儿别告诉人?我还以为你正在工作呢。”
安隆看到妻子脸上难掩的妒意,小心地选择着用辞:“本来是的,维罗妮卡路过其顿,想请我帮她做点小事,骑士队那边说话不方便,我就带她回来了。她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所以我没有诉你。”他边说话边用眼神搜索着四周,发现了在楼梯口探头探脑的女儿,轻轻瞪了一眼。
朵拉发现了,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强忍住怒火说:“那么,她要你帮她做什么事?我这个做妻子的能不能知道啊?”
安隆顿了顿,决定避重就轻:“当然可以,其实她是要到梅顿去看望朋友,想让我送她一程。你也知道,年轻的女士独自骑马赶那么远的路,这一带又偏僻,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
朵拉却一点都不担心:“除了你就没别人了吗?!而且你不是说她的剑术跟你一样好?几个小毛贼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就算遇到什么强盗,她那张嘴裏说出的话也会把人毒死的。”
安隆皱起了眉头:“朵拉,你这话太过分了。维罗妮卡的父亲是我们家几十年的老朋友,而且是教导我剑术的老师,维罗妮卡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就算你对她有什么意见,也不应该说这种话!”
朵拉昂起了头:“好,我不说,但是你也不许陪她去!如果你真的跟她走,我马上就带着孩子回马特港!”
“朵拉!”安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他要做的是正经事,只是不能告诉家人,但妻子怎么能这样误会他?
正在这时,书房的窗户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两人转头一看,只见维罗妮卡正站在窗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很抱歉,我本不想打搅两位的谈判,但我似乎把手套漏在这裏了。”
安隆很快在书桌上发现了她的手套,忙把它还给了维罗妮卡,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妻子朵拉一跺脚,转身冲出了房门,他对上维罗妮卡一脸嘲讽的笑,忽然感到一阵头痛。
朵拉与安隆的这场争执发展成了冷战,而且一天下来都没有改善的迹象,家中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明娜后悔不已,她不该那么粗心,把事情说出来的。现在父亲一见到她,就用责备的眼神教育她“答应过别人的事就要做到”这一准则,而每当她想要在母亲面前替父亲说些好话,母亲朵拉就發表声明说,如果她再开口,就会把她丢下,自己一个人回马特了。
明娜沮丧地躲到树林子里,爬上她的秘密基地——那颗可以藏身的大树。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啊,为什么爸爸妈妈都要责怪她呢?她没能遵守父亲的话,的确不对,但妈妈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不是说自己做对了吗?
妈妈真的会离开吗?真的会丢下她吗?没有妈妈的孩子会很可怜,布丽姐弟俩没有妈妈,所以天天都被后母打骂,如果她没了妈妈,是不是也会天天挨打?
一想到这些,她心裏就忍不住害怕。透过浓密的枝条,她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家,会有人来找她吧?只要爸爸妈妈叫人来找她,就表示他们还是会要她的。
但她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人来。为什么?平时她只要到树林子里呆上半个小时,温妮就会出现的。难道妈妈真的不要她了?那爸爸呢?马歇尔爷爷呢?
明娜小声地抽泣起来。这时,旁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姑娘,你怎么哭了?”
她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黑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扬,一双黑眼带着亲切的笑意,正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