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走进大门,敏特就发现旁边停了十几辆陌生的大马车,装饰得十分华丽,却透着俗艳的气息。这应该不是诺嘉大人物会坐的马车吧?
再往里走,他便看到有无数工作人员挤在马戏团的帐篷外,往里偷看,还时不时发出惊叹的吸气声。他们到底在看什么啊?
小队长抓过一个巡营守衞,把问题丢给了他,那守衞吞着口水道:“是威士德来的沙漠之花舞蹈团!他们要去安可演出,路过附近时马车坏了,只好借宿一晚。为表示感谢,他们特地表演了一场歌舞。那些姑娘真漂亮啊,身段真好,那腿,那腰……”
他笑得十分猥琐,小队长被他说得动心,要拉着敏特一起去看,敏特皱着眉拒绝了。小队长还要再劝,那守衞催促说:“队长,要看就快点吧,马上就是他们的台柱娜姆跳了,她可是最美的一个!”小队长忙丢下敏特跟着挤进人堆里。
敏特没好气地摇摇头,转身往住处走,半路上忽然想到,自己一天不在,埃斯帕罗不知道做了什么,想了想,便转到他的帐篷附近去,见附近没人,就趴在小窗边上偷偷打量。
埃斯帕罗正坐在火炉边上,手里拿着一叠纸,聚精会神地看着,时不时翻动纸张,再往旁边的小本子上记几笔。
敏特很想知道那叠纸上写的是什么,他有一种感觉,那会是非常重要的情报,但他要怎么才能看到呢?
想了想,他拾起一块石头,往帐篷的另一个方向使劲儿丢去。这时候大多数守衞都跑到马戏帐篷那边看歌舞去了,只剩十几二十人四处巡逻,刚好转到其他地方去了,因此周围十分安静,石头掉在地上的声音虽然不算大,足够引起埃斯帕罗的疑心。他听到后便马上放下手中的纸,走出门外看是怎么回事。
敏特一直待在帐篷斜后方的小窗口处,看到他出门,忙使出一个水镜术,将那叠纸上的字迹映照在镜面上,同时掏出一个黄铜小望远镜——安全署的秘密研究成果——对着镜面看。听到埃斯帕罗准备回身了,他忙收回水镜术,匆匆退回阴影中。
敏特躲进附近一个偏僻的角落,仔细回想刚才看到的那张纸上的内容。那应该是一份名单,上面的名字,有好几个是他认识的,恰好就是今天拜访过的欠债人,又同时出现在神殿前的人群中。
古怪的暴动,欠下娱乐绿洲赌场赌债的人,忽然得来的金钱,以及一直住在娱乐绿洲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埃斯帕罗……
敏特觉得,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主帐前一阵喧哗。敏特抬头望去,见是一大群守衞开道,迎着紫雅夫人与几个不认识的人正往主帐走来。他认出那些陌生人身上穿戴的是诺嘉服饰,知道那一定就是所谓的贵宾了,眼珠子一转,便从黑暗中走出,趁人不备,混进守衞群中,像其他人那样,站列在路旁,恭谨地低下头。
来的诺嘉人中,为首的是个年约二三十岁的青年,相貌堂堂,但眼神略显得轻浮了些。他边走边赞叹着刚才的表演:“尤其是最后那支舞,真是绝了!那个舞|女……是叫娜姆是吧?真想不到威沙也有那么迷人……咳,出色的艺术家,看过这样的舞姿,以前再看别人的,都会觉得没意思,这可怎么办呢?”他瞟了紫雅夫人一眼。
紫雅夫人笑容一顿,又再笑道:“能得到您的欣赏,是一个舞|女的荣幸。我相信娜姆是个聪明人,知道哪里才是能发挥她才艺的最佳去处。”
那青年哈哈大笑:“紫雅夫人,我早听说你是个妙人儿,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还顺手拧了紫雅的脸颊一把。后者一阵愕然,接着脸色有些发青,勉强笑着请对方进了主帐。
敏特悄悄抬眼看着那个青年走过,忽然发觉跟在他身后秘书打扮的男人十分眼熟,正是前几天神秘消失的灰衣人,顿时睁大了眼。
灰衣人皱眉看着青年,一脸不赞同的神色,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忙扫视周围,却没发现,一转头,埃斯帕罗就站在路旁,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向自己点点头。他也点头示意,接着埃斯帕罗便走过来,和他一起进了主帐。
敏特悄悄松了口气,见其他守衞都直起腰站立,也照着做了,但眼神却时不时往主帐的方向飘。
灰衣人居然跟着诺嘉人一起来了,而埃斯帕罗也进了主帐,他们一帮人在裏面谈些什么?
开始时,主帐篷中有不少妙龄女侍进出,拿着酒壶、果盘、美味佳肴、脸盆毛巾之类的东西,帐中也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不久所有的女侍都被赶了出来,帐中静悄悄的,敏特使劲儿听,也听不到裏面的对话。等到裏面的人再度拍手召唤女侍进去时,已是月上中天。
敏特奔波一日,早已疲倦不堪,打量周围其他守衞,其实也差不多,还有人见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偷偷溜走了。敏特想到情报要紧,只得勉强支撑着,忽然听到帐篷门帘哗啦一声掀起,紫雅夫人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个尼克,两人往娱乐区那边走了。敏特心中一动,悄悄跟了上去。
紫雅夫人蹬蹬蹬走得远了,才破口大骂:“什么东西?!居然派了这样一个人来!难道北边那些人就那么不重视这次商谈吗?!”
尼克忙嘘了一声,小心回头看看,才压低了声音道:“你疯了?!那可是真正的权贵子弟!被他听到怎么办?”
紫雅夫人犹自忿忿地道:“听到又怎么样?!我为了掩人耳目,特地把大多数客人都赶跑了,剩下的也都安排人去缠着,免得走漏了风声,可他呢?闹这么大排场,生怕别人不知道有诺嘉贵族来似的,还要让外地的歌舞团表演给他看,现在又打起人家舞|女的主意,他把我当成什么?!给他拉皮条的吗?!”
尼克叹道:“他是做得太过分了,但他是诺嘉王子的亲信好友,我们不能不给面子。诺嘉人来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要别让人知道他的真正来意就行了。这些权贵子弟,当然会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反正他只是来当联络人员的,只留一晚上,你就忍了吧。”
虽然他拼命安抚,但紫雅夫人的脸色还是很难看,道:“什么叫我们这样的人?我们现在可不是普通平民了,有权有势,在蒙里就是我们说了算!即使到了威士德,霍布和伊姆他们两个也不敢给我脸色瞧!一个贵族纨绔子弟,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什么王子公爵……”她越说越急,声音又尖又高,跟那天听到的柔媚大不相同。
尼克忙制止她的话,又回头看了几眼,小声道:“好了,不要再生气了,先忍过这一回,等事情成了,整个威沙的人都要看我们的脸色了,到时候还有谁敢瞧不起我们?”他左右瞧着周围没人,便放柔了声音:“紫儿,你就忍忍吧,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