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黛拉连忙把本子揣回口袋里,笑道:“堂兄真讨厌!这是我们女孩子的小秘密,怎么能给你看?”她跳开几步远,乖巧地屈膝行礼:“我要回房间休息了,晚安,堂兄,您也早点睡吧!”说罢就旋风般出了门,与在门外等候的侍女一起离开了。
杰达目送她们的背影,眯了眯眼,打了个响指,便有一名使馆人员走了进来,恭敬等候他的吩咐。他道:“刚才公主坐的马车,车夫是谁?叫他进来。”“是,公爵阁下。”
车夫是伊东人,据他自我介绍,是在大街上拉客的,因为马车条件不错,常常有贵族光顾。他原本不知道丝黛拉的身份,是她的侍女在两小时前雇了他,他照她的话提前到赫达家大宅门口等候,直到半小时前,丝黛拉公主主仆从大宅中出来,才坐上了他的车。途中他们曾经过去一个普通平民聚居的居民区,很快又离开了,然后就直接来到诺嘉使馆。
杰达沉声问道:“赫达家?你确定吗?是什么人送她们去的?”
“小的不知道,老爷,不过小的因为没别的活干,就提前去了赫达家大门口,所以看到她们坐着一辆很华丽的马车过来,上面好像还有王室的标记呢。”
“王室?伊斯特王室吗?”杰达沉吟片刻,便交待属下给车夫一袋钱,然后道,“出了这裏的大门,你就把今晚的事都忘了吧,今晚你没有载过任何人,知道吗?”
他眼神中带了一丝凌厉,让人心惊胆战,车夫是习惯了看贵人脸色讨生活的,立刻伏下头来:“是,是,天一黑,小的在酒馆里吃过晚饭就回家了,一件生意也没做!”
杰达挥手让那车夫离开,然后脸色就黑了下来。
居然是赫达家!难道丝黛拉自从那次见过小赫达以后,就一直在跟那个小子来往吗?虽然他跟小赫达之间有交易,但那只是利用而已,他绝没有将堂妹嫁给一个工具的念头!更别说对方还有安全署的背景。要是真的结成这桩婚姻,不就等于白送给安全署一个探听诺嘉消息的渠道了吗?!
况且……与伊斯特二王子的联姻,虽然八成要泡汤,但据他所知,这个国家的王储之争还没有结束,如果胜出的是大王子海厄特,那两国联姻就还有希望。
看来,他必须限制丝黛拉的行动了,她是诺嘉的公主,就该有为国家献身的觉悟!
他招来属下,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公主殿下要外出,必须得到我的批准,否则绝不许她离开使馆范围一步!如果她有任何不满,就让她自己来跟我说。”
属下们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了。
杰达想了想,又多嘱咐几句:“你们多派几个人守在她房门外,还有她房间窗户的楼下,免得她打别的主意。她那个侍女,你们也要看守好了,别让她们有离开的机会!也不许她们向外传递任何物品或口信!”
“是!”
秘密普雷思敲了敲房门,杰达挥手让属下们下去了,才示意他进来,问:“怎么样?事情都还顺利吧?”
“是!幸好我们带来的随行人员中,就有模仿他人笔迹的高手,威沙人放在箱子里的那堆文件中,也有空白的旧羊皮纸,否则我们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些材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顿了顿,普雷思凑近杰达,小声问,“您确定要按照原信的内容写吗?为什么不照您在舞会上宣告的话来写?”
杰达冷笑一声:“伊斯特人既然将信偷走了,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现在我获得了威沙王子的信任,肯定会影响伊斯特和韶南的利益,如果他们为了破坏我们的关系,将原信的真正内容暴露出来,我们的处境就被动了。所以,不如照原信的内容伪造一份送过去,不过……”他示意普雷思靠近,耳语几句。
普雷思眨眨眼:“您这是……打算让威沙人内斗?”
“那个人是现存威沙王族中唯一算得上聪明的,虽然是远支,但他的威望相当高,如果不是有他授意,凭威沙小王子那个蠢货,又怎么会想出谋求伊斯特支持以削弱韶南对未来威沙国影响的计策来?可惜他因病不能出使,否则我们要达成目的,还没那么容易呢。让那个蠢货对他产生防备之心吧,如果有流言传出去,就更好了。他们内部有争斗,我们正好趁机把北威沙掌握到手里。”
普雷思会意地笑道:“这么一来,即使威沙小王子知道您之前告诉他的不是遗书的真正内容,也会感激您的。为了将仅剩的‘王位继承人’打倒,成为正统的威沙国王,相信他也不会吝啬北威沙那块土地。”
杰达弯了弯嘴角:“写信时注意语气,多添两句贬低小王子的话,要让他生气得把信撕掉的那种。”
“是。”普雷思鞠躬领命,“属下会亲自送去,并且保证这封信在小王子看过后,不会再有一个纸片存在于世上。”
杰达轻轻挥手,看着普雷思恭敬地退下,心情还算愉快。有一个能够领会他心意的机灵属下,的确能省不少精力,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不会自作聪明。
不过,他总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能干的手下或臣属,固然能够帮助他走向那个最高的位置,但,他内心其实更希望,能有一个与他并肩而立的伙伴,不但能帮助他处理政事,而且无论何时何地,他一有烦恼,就可以向对方倾诉,而对方也能给予有用的建议。这位伙伴,必须忠诚、聪明、坚强、干练,可惜,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伙伴。然而,萨金特无法舍弃自己的私心,轻易地被魔域的器物诱惑,虽然最后没有丢掉忠诚,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敏特几乎完全符合要求,偏偏忠诚的对象不是他,而且同样已经死去。
难道他就真的只能这样孤独地走下去了?一个朋友也没有,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伴侣,就连亲人,对他不是戒备、妒恨就是依赖,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他又一次想起了明娜,这个少女,说话时的神情语气,真是越想越像敏特,如果他们是一个人就好了。
但想到这裏,他又忍不住自嘲地笑笑。就算明娜真的是敏特,她也不会忠于他的,今天他的计划失败,不就是拜她所赐吗?
杰达叹了口气,觉得非常疲倦,正想起身回房休息,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蓦然想到,明娜显然是在帮安全署工作,但安全署又是怎么知道那封信的内容,然后派人来偷走的呢?在他透露这封信的存在时,完全没有泄露信里提到的话,伊斯特又是怎么起疑的?而且,他们只偷走了信,对其他的地图、文件等却完全没动,难道他们事先掌握了精确的情报?
杰达忽地出了一身冷汗。诺嘉使团里一定有内奸!而且是能够接触到机密的高级人员!究竟是谁?!
他脑子里将所有知情的人都过了一遍,细想他们近日是否有可疑之处,然后忽然想起了在游猎会上始终心不在焉并且时不时失踪的堂妹。她曾经听说过信的内容,而且最近频繁外出,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