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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伏过来的时候见李临坐在书案那里沉默,屋内的空气冷清寂静,映着远处山峦还未消散的白雪,让人心中觉得一片冷寂,略略的还有些压抑。
“表舅。”李伏上前是行礼,低下头不敢多看他,但背脊却是挺的笔直。
像是一支从破土而出的小苗,瞧着青翠娇弱,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拧断,可却又有从坚硬的泥层之中破土而出的坚持和力量。
他过了这个年,才堪堪五岁,还是个小幼童,因着养着半年,瘦小的身量和脸上也有了一些肉,也白了一些,不像是在李家一脸土色头发枯黄的样子。
不过这会儿他的小脸上却有着不同于孩子的冷静和平静,似乎也是丝毫不为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慌乱害怕。
李临坐在一张梨木书案后面,背后是一个柜子书架,上面随意地摆放着几件摆件和书册,在书案的边上,还放着一个装着画卷的画瓶,再边上一些,便放着一只丹顶鹤香炉。
那丹顶鹤构造巧妙,点香之时,那丹顶鹤的嘴巴就会张开,有轻烟袅袅直上,不点香之时,那丹顶鹤的嘴巴又会闭上,瞧着就是一尊精致的丹顶鹤摆件。
在丹顶鹤的边上,更是设了一张小塌,那小塌上铺着软和暖和的垫子,在小塌上还放着一张梅花茶几,虽然这会儿收拾的干净整齐,但是也显然有人时常在这里坐的。
“去隔壁茶室。”
“是。”
李伏见他站起来往隔壁茶室走去,便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对方高大的背影,心中有些留恋和期盼。
在当年,他便是这样跟在他的身后,希望也能顺着他的脚步,成为最优秀的一个人,不让他失望,也不辜负他的期待。
而后很多年,他一直想得到他的赞许,希望自己能让他自豪,希望自己能成为他那样优秀的人。
等他不见了之后,他又希望能得到李家的承认,得到离城的承认,想让世人知道,自己除了不是李家的血脉,其他的是一点都不输吧。
大概是也有点较劲的意思吧,他想要世人看到他也能做得很好,李家在他手里不会败,离城在他手里,也依旧安稳平定。
待千百年后,有人说起他们父子的时候,就会说养父慧眼识珠,寻了一个好的继承人,李家从此之后更好。
而不会指责他的不是,说是他不成亲不留下子嗣,将李家的家业留给了一个外人,最后将这李家二百年的基业给断送了。
他一生如此努力,一个是为了责任,在其位谋其职,做他应该做的事情,另一个,便是为了养父,不愿他因为自己沾上污名,便是他自己并不在意,最后一个,大约是为了自己。
他地位颇有些尴尬,若是没有点本事,不做出一番令人折服的事情,他如何能做得稳这位置。
昔日他从离城出兵,举的是‘平天下安万民’的大旗,因着离城和李家的威望,天下百姓氏族纷纷归顺,相助他平定这天下乱局,登上高位。
可今生与前世不同,今生的天下,没有战乱,那么自然是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了。
他的前路,如今还是迷茫的。
若是换着李临或是李家的人,或许会说,‘乱世当平天下祸,太平可为隐世仙’,什么样的日子都好。
可是他呢,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平的,大概是不平于此生归于平凡,前世如同黄粱一梦。
“坐。”
李伏呐呐地回过神,听话地在茶座边上坐了下来,有护卫送来了一壶热水,李临想要伸手泡茶,却被他抢了先。
“表舅,我为你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