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是体面行径。
夫君跟儿子都不乐意,郑玉薇便不强求了,大不了,她多往娘家跑几趟就好,反正她没公婆在堂约束。
“薇儿,”秦立远温声哄劝,“泰山泰水年不足四旬,身体康健,咱们出去走走正合适,待两老岁数大了,咱们便待在京城,以便承欢膝下。”
小妻子喜欢出去,他知道,且他已经向皇帝表明心意,皇帝亦做了一系列安排,不是说不去就不去的。
这道理郑玉薇也懂,近日她钻牛角尖了,顺着夫君的思路一想,觉得心中舒畅不少,她用额头蹭了蹭男人下颌,温顺地应了一声。
秦立远一手抱着娇妻,一手抱着揉眼睛发困的小胖子,将二人抱紧在怀里。
回了府,一家三口用了膳,夫妻俩哄睡了儿子,便携手回房。
刚进了内屋,秦立远健臂一展,将惊呼的小妻子横抱起来。
他垂头凝视那双点漆水瞳,黑眸愈发深沉似海。
爱火高涨,他低低说道:“你是我的,哪儿也不许去。”
郑玉薇有些失神,只喃喃应道:“好。”
“手脚利索些!”一个肥硕的中年婆子吆喝道。
她随手招呼身后两个仆妇,让二人把手上捧着那堆脏衣扔下,双方话别后,婆子拉了一个小杌子,坐在上头。
婆子面前是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衣衫陈旧粗糙,乌发松松挽了个圆髻,用一根木簪子别上。女子面前是一个大木盆,盆里满满是脏衣,边上还有不少。
寒冬腊月,女子就着一块洗衣板,正在吃力地搓洗衣衫,观这些衣服的样式布料,显然不是主子们的衣衫,甚至连头脸下仆都不是。
这女子洗的是府里下等仆役的衣衫,又多又脏,大冷天的,十个指头冻得通红。
那中年婆子掏出一把瓜子,翘着二郎腿,闲闲地磕着,她的差事就是看着这女子,很是清闲。
年轻女子虽左颊有两条粉色疤痕,但五官颇为清秀,她面无表情抬起眼睑,瞥了瞥那婆子,目光闪过一抹深沉的恨意。
那婆子甚是精明,虽没正面看着这边,但余光没错过这眼神,她嗤笑一声,踢了那大木盆一脚,啐道:“看什么看,你还以为你是姨娘主子么?”
这浣衣的年轻女仆,赫然是周文倩。
“别瞪了,咱二爷好好的侯府公子,硬是让你这祸害给残了一目,你还能好好活着,便是夫人慈悲。”婆子含讥带讽一番,又磕了颗瓜子,凉凉道:“快洗衣衫罢,不洗完,这晚饭可就没了。”
她对周文倩颇为不以为然,是良民又怎么样,主家有所不为也就罢了,若是真狠下心来,这些权贵人家,要“病逝”一两个姨娘,还不是说句话的事。
这婆子本是张秋词陪房,原来差事很体面,如今有了个周文倩,她倒是换到这里来了。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月钱打赏不少,平日也清闲,这活计也不错。
周文倩掩下愤恨,低头继续在冰冷的水里搓洗衣服,她原来也挣扎抗拒过,只可惜形势不由人,毫无依仗下,饿几顿就服帖了。
她绝食过一段时间,因此也看得分明,这婆子是真不在意她的死活。
不,应该是她的主子不在意。
想到张氏,周文倩又想起秦立轩,几个月了,看来他是撒手不理会这事了。
她垂目,不行,她不能一辈子如此,她得想办法出去。
只不过……
想起母亲,周文倩蹙了蹙眉,自她从庄子回来后,竟未收到过韩氏的传信。
她抿唇,自己消息递不出去,母亲也没传信进来,肯定是张氏把持之功。
她得想个法子,把消息递出去。
周文倩若有所思的表情,那婆子不是没看见,只不过她也不在意。这院子在府里最偏僻的角落,因为这姨娘之故,倒是有了重重明暗卡哨,这人无论如何折腾,都弄不出花来的。
婆子呸了一口瓜子壳,继续慢条斯理磕着,不过她也不会告诉这人,就当闲暇时看看猴戏好了。
那婆子侧头,瞥一眼正在搓洗衣衫的周文倩,轻蔑一笑。
这人一辈子最好的下场,便是当个浣衣妇了。毕竟,府里的“周姨娘”在日前,便已病逝了不是。(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