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腾的战马,舞动的马刀。上千马蹄带起的泥土草屑四处飞扬,五百骑奔腾产生的震动,让侧面战场里每一个缠杀中的战士都能感觉到。张宗禹第一次见到西方的现代骑兵,这种迥异与自己认知的骑兵作战模式,让他深深地震动。不,是让所有捻军首领都深深震撼。虽然铭字营的马队作训仅仅得了现代骑兵的一丝精髓。还远称不上真正的现代骑兵。【再次声明,‘现代’,指所处现实年代。又不是后世人,说不上近代。】张宗禹等人就只能眼睛一瞬不瞬的睁着,屏住呼吸,等待碰撞的一刻。密集的阵形让双方都无路可退,也没有丝毫躲避的空间。杀人和被杀只在马身交错的一瞬间,这时的个人战技和骑术已经毫无作用,男人的勇气在骑兵战中得到最大的体现。迎面而来的后捻军开始显出慌乱,面前紧密非常的阵列线威胁下,一些马匹已不顾骑手的控制开始往侧面斜向跑去。张琢还是始终策马第一位!同样是潮涌而来的铭字营马队,他们阵型也开始变得散乱,但是散乱的程度比捻军要小很多。且在这个距离上,对冲的两营骑兵没有谁想着撤退。急的奔跑下,五列骑兵阵列先都开始出现曲线,可短短的距离不足以影响阵型的整体完整。相距五十步,马升到最快,双方的速度在虚拟地图上的显示,都超过了每秒二十米。马正刚满脸涨红,双眼圆睁,握紧手中的长枪,枪头对准对面的一名捻军骑兵。这名捻军战士也是满脸凶悍,手持大刀护从张琢领头跑在最前面。这样的人都是军中的骨干,是一支军队的最悍勇者,但是现在这人也有些慌张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至少要面对两人的攻击。除了那名清将,清将右侧的那一骑,马刀也能砍中自己。捻军队列中有的是能骑善射之人,尤其张琢所部,尽皆精锐之士。在疾驰的马背上,张弓射箭,一**箭矢嗖嗖飞去,虽然不多,但清军队列太密集,总有被击中的。可是临阵不及三箭,短短距离转眼即逝。不成规模的死伤和坠马也根本动摇不了清军的阵列线。“杀!!”两军的骑兵阵同时爆出嘶声力竭的吼叫。轰,两股马匹的洪流迎面对撞。无数折断的枪杆和刀刃的断片溅射飞舞,折断声和人马碰撞连绵不绝,刀枪磕碰与金铁摩擦的声音让人牙根酸。数不清有多少避让不及的马匹互相撞得骨头碎裂,一些马匹被撞得飞起,一些则带着骑手倒地,在地上拼命翻滚。当然,更少不了的是鲜血哧溅,残肢断臂飞舞。最后时刻,马正刚的坐骑也不听话的往左偏开,但没有让他的长枪偏离太多,他死死盯着那名捻军战士,微微伏低自己身形,在轰鸣的蹄声中交错而过。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虎口一麻,枪身瞬间从手中飞脱,而那名挥着大刀的捻军战士,大刀脱手,自己人也带着着一声惨叫身影仰天朝马后翻去,接着便消失在了滚滚的马蹄下。马正刚只来得及瞟了一眼,眼角再向右一扫,身边赫然已经空出了一个位置,自己那名亲兵已经不知道被撞去了什么地方了。眼前又晃过几名捻军骑兵,其中一个头上裹着红巾的猛士,挥舞着一杆铁棒,带着呼呼地风声,就闷头向他头顶砸下。黑影从他眼前划过,马正刚只是靠着本能闪躲了一下,铁棒就躲了去,那名捻军猛士也没有第二次攻击的机会。马正刚急忙抽出腰刀。一次对撞结束。清军马队的密集阵形占据了优势。损失最严重的第一列,百人马队也有五十余骑生还。总体损失,不足百骑。而他们的对手捻军呢?张琢这么悍勇之辈都挨了两刀,他部七八百骑,折损了足足有四分之一。就是说,清捻战损比例达到了1:2,清军占据绝对优势。墙式的骑兵阵列,中国三千年战史闻所未闻。那密集的刀刃,就像一只握紧的拳头扎进一张伸开的手掌,错非张琢所部尽皆悍勇,避无可避之境下近乎人人拼死,这才搏出了一个二比一,否则清军的损失会更小不少。到底这两营马队也是铭字营五营马队中最精锐之二啊。又一轮人仰马翻的对决,捻军骑兵再次损失惨重,待马正刚领着手下穿过捻军队列之后,张琢的阵形已经一片大乱,碰撞后的地方堆满死伤的人马肢体。两轮间隔也不过是眨眼之间,两军纷纷减,然后第三轮的对撞又要进行来。信心大增的清军马队,士兵们虽然已不能继续保持着自己的阵形,但散开阵势的他们恢复了古代骑兵作战模式,也不比捻军吃亏。个个高声呼叫着,手执着厚背马刀呼啸而来,借着对冲马力,不需用力挥舞,只要在错身而过时握紧刀柄轻轻一挥,就能带起飞舞的肢体和一蓬蓬血雨。捻军后阵,张宗禹等人松下了一口气;淮军阵中,刘铭传都不再关心冲击中的步军进程了,只看着自己宝贵的马队,看着马正刚演示的法国骑兵作战,前两轮的大胜让他神采飞扬,第三轮的冲撞则让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自己马队能训练的再好一些,再久一些……如果自己五营马队都能训练成这两营的水准……如果自己的马队能训练成法国骑兵的水平……刘铭传这一刻无比坚定自己的内心——毕华清是对的,自己马队的路子是对的!自己要继续下去,坚定地继续下去!三轮攻击如疾风暴雨,狂暴的对撞将清捻两军都大感吃不消。马正刚右臂骨折,脸上多了一道半尺长的血口,淋淋淌着鲜血。五百马队已经折损过二百,再列队的话肯定是会千疮百孔。战场上留下一地尸骸和伤员,张琢的队伍也接近支离破碎,七八百骑捻军当中最精锐的猛士,现在只剩下四百不到。部队足足损失一半!一张张往昔熟悉的面孔看不见了。张琢自己满身血迹,已经跟马正刚一样,无力再次冲杀。遍地尸骸中,双方受伤的士兵和马匹都在拼命挣扎嘶叫,碰撞集中的地方两方尸体堆叠在一起,更有半人多高。一些摔落的双方骑兵回过神来,抽出匕或捡拾起附近跌落的武器互相恶斗起来,连一些负伤的人也互相扭打。张琢看着对面的清军马队莫名的胆寒着,他第一次碰到这种几乎是以命换命的骑兵打法。如果自己手下能一开始就打定拼死的注意,对着清军马队阵线不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