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十三年的新春,秦军上下过的尤为的舒坦。大战之后的欢庆,紧张之后的轻松。一年的忙碌,新春佳节里都能放下担子,放下责任了。广西全省当然也过了一个好年。民间不说,只官府来讲,全省的赋税比之去年就增添了三成还多,钢铁厂的投产为广西财税的增添插上了一双翅膀。且截至到今年为止,广西税赋比之三年前秦军南下的时候,增加了近一倍。李福泰已经确切的要被调往北京了,虽然他身体有些不好,但做上一部尚书,熬上年把,把顶戴换成一品再高老,是完全不成问题。康国器也要调走了,不是进京做六部侍郎,就是升任一省巡抚。广西三年来税赋大增,身为布政使的康国器,怎么的也有功劳的。佛尔国春升任广西布政使,向上爬了一步。而广西三巨头中空出的两个,据北京递来的消息,那是要调外官来接任的。广西下辖各府的知府,谁也能接替下最低位的按察使的。孙寿祺被调去了湖广,柳州府新下来的知府是刘暹的一个熟人——梧州知府徐延旭。当然,徐延旭是绝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刘暹的‘熟人’的。此人咸丰十年(1860)中进士,出任广西容县知县。同治四年(1865)调桂平,以清剿当地反清起事的义军有功,加赏戴花翎。同治六年(1867)太平军起事,又调署太平知府兼龙州同知,因抵御太平军作战有功,广西巡抚保举以知府用。加道衔。同治九年(1870)授梧州知府。年余,讯结大案70余,以善治盗著称。刘暹就是因为此人‘善治盗’而留心注意了他。不过所有的注意都是在暗中,徐延旭是一点也不知情。刘暹在年前终于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定下了大名,他取了个‘盛’字。又异音为‘胜’,誉胜利、兴盛之意。小名唤安国,刘安国。还亲自拜访了黄曹云老大夫,送的那份厚礼比之他送孙寿祺的程敬都多。因为这份厚礼不仅有刘盛的份,还有王碧云怀孕的这一份。这绝对是刘暹过年时候的最大喜讯。后院四女中存在感最低的王碧云,继张妙彤之后。成为了刘家第二个怀上身孕的女人。刘暹是再怎么对黄曹云表示感谢都不为过的。虽然他那档子事,只要不讳疾忌医,很多大夫都能瞧出来治愈了,黄曹云只是赶了个正着。但那就是缘分不是?……提督府里,十数名秦军将校正在告辞。冬季的广西。雨也跟夏日的江南一样说来就来,原本晴好的天气到了众人饭后说话的档口,突然有了些下雨的征兆。这边儿天还是蓝的,西边儿天地交接的地方却已聚起了大朵的黑云,虽然还没有飘过来,但可以想见必有一场大雨的。霍广成、曹怀亮、孔令仁、向发等人纷纷告辞,刘暹挽留了两句也就便罢了,亲自送人出府门。人都去远了方才回来。只有小舅子张树平和张守训喝醉了,丁振铎则是侍从长,平日里就在提督衙门呆着。三人才留了下来。再有便是范德榜了。张守炎年年这个时候外出跑关系,送孝敬,过年时候根本就见不着人。房间里,刘暹扬摆大样儿的躺在船上,张妙彤倚靠在床头,手里拉着浅粉色的手帕使劲拧。看刘暹脸色有些白,他喝的也不少。现在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候,但心里面就是有些担忧。轻声问:“老爷,今个这宴上的一些话,若是传到了外面人耳朵里……”刘暹脑子正在放空,听了老婆的话,眼睛开始恢复了焦距,脑筋转了两圈,笑了,“没事。你老爷我现在正发红,只要不真的起兵造着大清朝的反,发些牢骚,屁事也没有。再说了,北京城握着广西巡抚不给我,老子发牢骚都是轻的。”事实上,刘暹多了一个南洋提督的招牌,心理面已经觉得够了。但什么事都怕有比较不是,他这边南洋提督的顶戴刚带上,还没暖热乎,另一头刘铭传就确确切切的成为了云南巡抚。麻痹的,北京城这是有点欺人太甚!刘铭传的出身跟刘暹比来能好多少?两边都是半农半匪,出身半斤八两。狗日的,刘铭传能当上云南巡抚,刘暹干嘛就做不得广西巡抚?不还是一个背景问题,一个打压忌讳么。今天宴上最先发牢骚的不是刘暹,而是秦军的干将们。连丁振铎、范德榜也为此嗟叹。这两人才是在座中最气闷的,他们是文官,在提督衙门这个武官体系里,权力再大,头上的顶戴也没巡抚衙门换的快啊。范德榜现在才是个从三品,比一个参将。而秦军的那些大队长级军官,级别高的都也是参将衔了。刘暹伸手拨了拨张妙彤额前的碎发,“没事,别瞎操心。”但张妙彤想想宴席上下人传来的那些话,怎能安心的下,伸手拉了他的袖子:“老爷!”语气焦急。刘暹叹了口气,拉住老婆的小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就安安心心的顾家……”张妙彤的心里没由来的突了一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为什么不是‘天踏不下来’?一时间也失语了。刘暹顿了顿,没听到张妙彤的话音,还以为她认从了呢。可抬眼一看,见到张妙彤竟是一副失神的样子。当下好笑的捏了她一下下巴。下巴已经被刘暹钳住了,张妙彤当然回过神来了。喝了酒的刘暹下手失了点轻重,张妙彤被他捏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摇头道:“疼!”刘暹忙松开手,果见自己老婆雪白的脸上被捏出了两个红红的指印,慌忙伸手揉了揉。张妙彤‘啪’的一声打下了他的手,没好气的白了刘暹一眼,撅嘴不理他了。可爱的样子,看的刘暹心里直痒痒。老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年龄才不过二十五岁,皮肤嫩的像水一样,少妇的风情,诱、惑无比。刘暹爱她脸上这气嘟嘟的样子,忍不住挺起身来,凑过去轻吻颊边的红印,一股细细幽幽的香气冲入鼻间,便伸手抱住了她浅啄深吻,挑逗了起来。张妙彤只觉得身上两只大手带着热气滑过肌肤,柔软的唇角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掠过自己的脸颊,直到唇间。似蝴蝶停留花上,似清风拂过林间,渐渐地深入,却还又不够,忍不住伸出两条手臂勾住了刘暹的脖颈。星眸微张之际,却看到刘暹眼中闪过的一抹笑意。‘嘤咛’地一声,狠狠地推开了他,指责道:“老爷,你,你……”气恼羞红的脸蛋,话还没说完,就再被刘暹拉下了床……房内云雨,外头也是云雨。西天的乌云漫天而来,几声炸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等张妙彤睡了一阵醒过来。雨仍未歇,只是已经不大了,淅淅沥沥的。心里没事的刘暹,踏踏实实地揽着老婆睡了。外头的雷声也没惊醒他。张妙彤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窝在他怀里头,不禁伸手就是一拧。胳膊上头一疼,刘暹醒了,睁眼一看,都红了。抬头看了一眼钟表,还不到七点,“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还能再睡一会子?”中午吃喝到三点才结束,唠了一会儿话,都四点多了,八点再开晚饭不晚。推开刘暹毛毛躁躁的手,张妙彤坐起身来,说道:“快起来罢,十七叔他们可都在这里头呢。”刘暹噗嗤一笑,喝醉酒了的人,你想要他三俩小时就清醒来,那有那么容易。而丁振铎和范德榜,现在就是自己一个人呆坐着,也能坐上半天不动弹。脑子里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东东呢。“不用管他们,醉酒的人才不会醒这么快呢。咱们再歇息一会儿,没事。”刘暹手上用力,将老婆又拉倒在了自己怀里,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张妙彤可没他这么没心没肺。死拽着他起了床,出去招来丫鬟一问,果然张守训和张树平都还谁的呼呼作响呢,而丁振铎在衙门前院正‘打坐’呢。晚上刘暹几人又喝了一场,伶仃大醉的。不过到底身子底好,第二天一早起来照样的精神抖擞。这个年节他过的分外泰沃。秦军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轨,钢铁厂、兵工厂,除了水面上还明显有瘸腿,钦州湾新建的造船厂还只能造舢板,其他的就都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了。说大实话,即使现在秦军跟满清干起来了,有了兵工产业做后盾,刘暹也不怕了。他从来不怀疑自己能领兵横扫湘淮楚等一切清军,所以对他来说,起兵后的攻杀还没有起兵前的准备重要。而现在就是,起兵前的准备都做到位了……所以,现在刘暹轻松的很。就似肩上的一副重担,猛的些卸下了,浑身舒坦。这个年他过的自然就分外舒*、开心,连明年时候要应对的日军攻台之事,也没在他心里泛起一丝涟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