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在淮安城内走走停停,他没想到一座城市可以这么经营,官府还需要做这么多事。比如管理贩夫在何处摆摊。还要求一些商铺不要挤压消防道。他已经打听明白,所谓消防道就是方便大水车进出的道路,消防道不准堵塞。除此之外,更令史可法惊讶的是,每一条街道一个叫街道办事处的地方居然还有报务栏。而报务栏里贴着各种报纸还有标语。居然还有报务员在负责给百姓们讲解报务,还有喊标语口号的。甚至还有整队整队的青年士子举着写有标语的小旗沿街呐喊的,皆是一些“保卫大明!振兴中华!驱除鞑虏!”的口号。这些标语听得人热血膨胀。甚至还有演讲台供士子在上面演讲。而整座城市也似乎因此比别的城市更加热血更有活力。史可法明显已经被这座淮安城的活力所吸引,也自觉自己也跟着少了很多来自江南的脂粉气。当他看见有官差会主动与一些庶民一起排队购买商品时,史可法对此感到更加惊讶,心想这里的地方吏治竟也如此清明,难怪民心如此推崇陛下。“这里竟没有一个乞丐,可即便烟柳繁华地的南京城也是有乞丐的,而我记得当年的淮安城可是很多乞丐的,甚至拉帮结派,渐成势力,更有敢胁迫士绅闹事之悍民,如今怎如此井然有序?是因陛下驻跸于此?但当年北京城也没有因为有天子在而有今日之淮安之样貌呀?”史可法怀着满腹疑窦,来到了朱由检这里。朱由检知道史可法是历史上有名的忠臣。但事实上,他对忠臣完全喜欢不起来,因为据他所知,历史上的史可法守扬州时,别人问他准备怎么守,他却说没有准备,即便是建奴围攻扬州城时,他也拒绝募集乡勇抵抗,只自己在城破时选择殉节,以一死报君王。虽然史可法这样一死算是为大明尽了忠,却没有在守卫扬州城时有半点作为。而建奴也因此轻而易举的对扬州进行了十日大屠杀。所以,朱由检一看见史可法,也没什么好态度,只淡淡问道:“说吧,你要见朕欲为何事?”史可法直接回道:“臣请陛下慎刑宽仁,只责侯门之谋逆罪,而勿牵连他人!如此,方是圣君之德!也是社稷之福!”朱由检冷笑了起来:“你在教朕怎么当皇帝?”史可法忙厉声回道:“臣不敢!臣只是以肺腑之言奉君上,不愿我大明在勘定外虏之时,又出现内乱!”朱由检站了起来:“崇祯十七年,朕南下时,你就教朕如何做一个为天下人负责的皇帝,要朕守国门,卫京畿,说朕来南京,会使天下人心离散,百姓生忧,朕因此没有去南京,只在淮安城外的荒郊野外宵衣旰食,招募流民,编练新兵,以至于今日能守住江南半壁河山!你史可法有什么资格来朕面前进谏,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才能!”朱由检说完就又道:“你退下吧,回你的南京去。”“陛下不肯采纳臣之谏言,臣只能辞官!”史可法颇为失望,他还以为皇帝陛下是真的仁厚,不然淮安一带不会如此五谷丰登,他却没想到,皇帝陛下直接揭他的短,让他颇为失面。“那你就辞官,朕的大明朝不缺做官的人。”朱由检回了一句。“臣谢陛下,臣告退!”史可法只得起身告退。而一出来,史可法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什么也没有做到,既没有成功阻止皇帝陛下兴大狱,也没有成功在陛下面前针砭时弊获得一个被重用的机会,反而稀里糊涂地就丢了官。“史公且慢!”这时候,蒋德璟走了出来,拉住了史可法。史可法忙朝蒋德璟拱手:“元辅。”“史公刚才可知你刚才做了何事,陛下是何等英明伟大的君王,你竟如此对他说话!别说你说的本就是无稽之谈,就算是真知灼见,也要说的和软些,直愣愣地求死似的劝谏陛下要饶恕那些企图谋逆的反贼,幸而陛下知道你秉性忠直,才饶了你一命,不然史公你今日早已身首异处!”蒋德璟摇了摇头。史可法还以为蒋德璟出来是要宽慰他的,却没想到蒋德璟也是来责备他。这让史可法一下子红了脸:“史某本就只求一死。”蒋德璟无语地看了史可法一眼:“史公你自己死不足惜,可你想过,你一旦逼得陛下杀你,会使得多少江南士绅从此误解陛下乃残暴之君吗,你可知你这样做会陷陛下于何地?史公难道只求自己身后之名好看,不顾及陛下之名声乎?”“我!”史可法一时哑口无言,辩解道:“我本无此意!”蒋德璟笑了起来:“所以这就是陛下的难处了!”“我们为人臣者如果不懂得体谅陛下,只会以圣人之教来辅佐君王,那还不如没有我们这些臣子,直接让陛下拿几本《论语》《大学》治国得了!”“史公此次来淮安,想必也看见了淮安不少新面貌,在这里,老夫给史公透句实话,陛下与我等南迁至此,一开始就未靠你们江南士绅立足于此地,而是真的靠着一帮流民在这里扎下根基!”“当然,你们也指望不上,你们当时只担心皇帝陛下会来滋扰你们江南,而百般希望陛下回京师,虽说后来江南士绅中也有忠贞者,捐粮捐款,但捣乱的也不少,当时我们本可以一举歼灭多铎部,就是因为你们内部有人勾结左良玉,使左良玉挥师八十万南下,而逼得陛下不得不回师淮安,放弃河南!”“史公细想想,如果陛下不严惩这些别有用心者,将来大军北伐,这些人会不会还要继续捣乱!在后方生事?”“若陛下不对冒家如此残暴,他们也不会如此。”史可法回了一句。“别说冒家之事不是陛下所做,就算是陛下所做,这也是他们谋逆的理由?”蒋德璟回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