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笑了起来:“朕得告诉你,朕是大明的皇帝,不是你江南的国主!左懋第,朕很不喜欢你们这些江南的文人士大夫来威胁朕!”左懋第没有回答朱由检,因为他不能否认,他刚才的言语的确是在威胁朱由检。所以,这让也从小接受忠君的儒家思想的左懋第也有些暗自惭愧,也就没有说什么。“所以,朕很愤怒!”朱由检突然严肃地说了一句。左懋第则道:“臣愿求一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无憾!亦无怨!”左懋第的确不怕死,甚至他现在宁肯死于朱由检的皇命之下,也不想去蛮荒之地受煎熬。“但朕承认,你说的颇有道理,不过,你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能威胁朕的不只是你们江南士族。”朱由检说后就苦笑了起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陛下只要顺应民心,奸贼自会逃遁无形。”左懋第回了一句。“别人想谋害朕是乱臣贼子,你们江南士族想谋害朕的话就不是乱臣贼子?”朱由检冷笑着问了一句。“无论是谁,敢有弑君之念,就都是乱臣贼子,都得人人得而诛之!”接着,朱由检又厉声说了起来。左懋第被朱由检这么一问,倒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双标了。但左懋第还是狡辩了一句:“顺应民心者非为乱臣贼子!陛下若顺应民心,便是得民心之君,弑君者自然为奸贼!”“说白了,你左懋第的意思是要朕做符合你们士大夫心目中的帝王形象,要朕顺了你们的意!”朱由检说后就又道:“可这天下不仅仅是你们士大夫的,也是庶民的天下!”“陛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非与百姓共治天下,陛下若要顺应民心,自当是顺应士大夫之民心!”左懋第又回了一句。朱由检不怒反笑了起来:“行,朕姑且认为你说得对,这天下是你们士大夫说了算,也就是你们士绅说了算,可这你们士大夫也不是铁板一块,你左懋第真以为你们江南士族真以为你们能代表得了天下所有士大夫的想法,那你左懋第未免想得也太简单了些。”左懋第有些惊诧地看向朱由检:“臣愿听陛下教诲!”“正好,朕要军工基地视察,你随同朕一起去!”说后,朱由检就吩咐道:“去军工基地,今天的政事堂廷议在军工基地举行!”于是。朱由检便带着左懋第离开淮安城,往位于淮安西北边靠洪泽湖的大明军工基地而来。与淮安城南边的淮南与江南地区不同,这里以及整个淮北几乎都是朱由检的皇庄基地。在朱由检的皇庄,没有像江南地区一样尖锐的官民矛盾,也没有激烈的官府与民间冲突,阶级矛盾也没那么明显。这里的官民关系很和谐,士民关系也很和谐。除此之外,也十分有秩序。安全性也很高,礼教约束没有那么严重,甚至比江南更开放。男男女女可以自由的在渐渐于几处生产队交汇点也就是乡村交汇处形成的集镇街道上行走。屋舍相连,鸡犬相闻,路不拾遗,家家不闭户,家家有粮仓。物价低的吓人。商业发达的连普通农村集镇都有鳞次栉比的店铺,贩夫走卒更是如蚂蚁洞附近的蚂蚁一样多,于各处乡间道路上来往不绝。左懋第看着这一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也不是没有来过淮北。也不是不知道这里的民不聊生之情景,匪患更是严重到天天都会发生打家劫舍。但他没有想到现在的这里竟然比江南还要有序和富足。因为江南富庶之地也还会有插标卖首的穷人,也会有乞丐,更有凶狠的衙役官差,也还有吃霸王餐的地痞流氓。不过,左懋第觉得这里论权贵的奢靡却比不上江南。他惊讶的发现大明皇帝陛下来此地已有两年,在皇帝身边办事的权贵高官也在淮安一带云集了无数,但这里依旧没有华贵的皇家园林,也没有奢靡的私家园林,更没有出行时童仆便有数百上千的画面。和谐的军民关系与官民关系让这里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显得特别近。也显得特别有礼。士子与农户互相拱手作揖。军士与庶民在一个田埂上歇息。“这样的大治之世画面,竟然是在皇庄出现!这是为什么,没有我士大夫治理的皇庄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盛况!”左懋第百思不得其解。“北伐!”“北伐!”“北伐!”嘹亮的吼声从整齐如一切割机切割出来的标准长方体的近卫军新兵方阵,正在进行呐喊着他们的口号。左懋第一路过来听到这样的吼声已经不下十次。甚至,让左懋第惊讶的是,连孩童都在唱着有关北伐的歌谣。更有士子站在简单搭建的平台上与一众士民演讲与讨论着为何北伐为何要实现大明一统。左懋第很喜欢这种自由讲学自由讨论的风气。但左懋第更加欣慰的是。这种场面,终于是这里有江南也有的场面了。而朱由检也注意到了左懋第情绪的变化,也就问了起来:“说说,你现在在想什么。”“是!”左懋第应了一声,并道:“臣在想,若论学风,江南与此地不遑多让。”朱由检冷冷一笑:“这能一样?你仔细看看,江南的士子能做到去庶民中传道吗,能做到于田间地头去做调查吗?你们的坐而论道是于书院于高阁间的文人雅集而已,即便针砭时事也只是空谈,而他们的坐而论道是与士兵、与百姓、与藩王宗室甚至与俘虏的建奴战犯议论,这可不一样,你们的谈论是会越谈越空,路越窄,他们的谈论是越谈越实际,路越宽!”左懋第仔细看了看,的确发现了不一样,也就没有再说话。一时到了军工基地。左懋第就看见一望无际的厂房车间内,全是来来往往的人流,有推着斗车拉铁矿的,有拿着铁锹往炉子里加火的,有在哼哧哼哧挑着石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