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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然耳听着母亲的话心下一沉, 慢慢收了喜意,自悔方才头脑发热不辨情势,明知母亲属意妍儿表妹,还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这些日子刻意当着母亲袒露心怀终于叫母亲体恤怜悯, 愿意成全他的苦心,答应去张家提亲——此刻不由暗笑自己昏了头。
深吸了口气定下心神思量怎样应对母亲问话,一时脑中急转——他家与张家世交是一层,张家待他如子侄又是一层, 这些母亲尽都知道却还要问他占着哪一样,这一问必有深意。
想着平日里他曲意表白母亲只作不知不肯理睬,今日既然肯主动提起若不是叫他绝了心思就是有心成全,想到这, 顿时浑身紧绷起来……
他喜欢廷珑, 在京里时就喜欢, 喜欢她温柔愉悦的对待自己,喜欢她眼含欣赏的望着自己, 喜欢她调皮时的娇憨, 喜欢她独坐时的恬静, 还喜欢她……漂亮。朝夕相处之下,他看得懂那微翘的嘴角后面的漫不经心, 那双慧黠幽深的眼睛总爱跑神……还有规矩懂事之下隐藏着的任性调皮,想到这, 不由就微笑起来——究竟占着哪一样呢?我能宠着她, 惯着她, 让她随心所欲的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把花园变成农庄也好,偶尔亮出尖利的爪子也好……可这话怎么说给母亲知道?
闭上眼睛将突然涌出的酸涩赶走,默默下着决心,母亲对他的疼爱是毋庸置疑的——也许只是因为自己不曾坦承,母亲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到这以然抬起头,迎着母亲期待的目光认真道:“儿子喜欢廷珑,想要娶她为妻。”
玉清慢慢用碗盖抹着漂浮的茶叶,听了这话手上一顿,心中苦笑,抬头定定的看着一脸紧张仿佛背水一战的儿子——这傻孩子,何尝有一丁点儿像自己的地方?分明和他爹爹一样的率真热情——可是空负满腔热情又有什么用呢?半晌收回目光,柔声问道:“那廷珑呢?”
以然见母亲并未恼怒,心里生出希望来,忙答:“她还小呢,等她长大了……”
玉清听了合目沉思,这就是说廷珑无意了,一个十二岁的丫头一点意思没露就把他迷的这副样子,自己这儿子还真是有出息!睁开眼,不等以然再往下说就出声打断,一字一顿的问道:“我儿莫不是以为张家单为了你一句喜欢便肯将小姐许配给你?”
以然闻言脸上一红,只倔强的抿着嘴角。
玉清细细打量儿子脸色,知自己的话羞恼了他,却还不肯放过,狠了狠心一连串道:“你这是打量着咱们两家有通家之谊,但凡我允了就定准能成?或是心里想着咱家祖上对张家有恩,指望着挟恩求报?”
以然听了母亲这几句诛心之言,额头上骤然就泌出汗来,扪心自问,若不是心里隐隐有这些想法,又怎会笃定跟张家求亲一事除母亲以外别无其他阻碍。羞于宣之于口的隐秘心事被母亲说破,不由颜色大变,一腔的热血全都涌到脸上去。
玉清紧盯着儿子神色又轻飘飘说道:“你别忘了,你爹能保住性命还要承张家的情,那些三代之恩的老皇历可再不要提起!”
以然叫母亲挤兑的满头冷汗,半晌才强撑着说道:“廷珑妹妹有玉佩——姚家把许婚的玉佩给了她了。”
玉清见一向高傲从不屑与人相争的儿子犹自苦苦挣扎,心里隐隐跳疼,温言道:“你曾祖和姚家老太爷都已谢世,结亲的事当初不过是顺口提了提,并没有文书下定,当不得真,如今他家仕途得意,声威赫赫,咱们也不去攀那高枝,至于表记——姚家或送或丢都不相干,没的那表记进了当铺,咱们就去求那当铺家的女孩儿做媳妇儿的。”
以然眼见最后一招落了空心里酸痛,微微合目,只脑子兀自在黑暗中急转,往前捋着母亲话头琢磨意思,心想母亲这一席话分明是不肯成全了,他一直不敢明言,就是怕一朝开口母亲不允,此事再难回转,可今日的话头是母亲主动提起,若是不肯成全,又何必说些配不配的话来叫他心生妄念?要待怎样才肯点头?
回过头重新细想开头的话——去张家提亲自己占着哪样?他是桐城方家的少爷,家里生意遍及十三行省,他爹是名满天下的才子,文坛领袖,他自己……想到这,顿时心中剧震,慌忙起身前驱跪倒在母亲膝下,以肘伏地端端正正叩了三个头,口中大声道:“儿子年纪渐长一事无成,听凭母亲责罚。”
玉清望着膝下的儿子也不去扶,半晌才曼声问道:“你从京里回来就一心铺在四书五经上,可是忘了方家子弟不许出仕的话了?”
以然听母亲斥责闭目答道:“儿子错了。”
“你错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