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外面终夜呼啸的凛冽寒风,一阵阵冰冷的气流透过通风孔,在幽深的隧道和走廊内呜呜作响,恍如幽灵的呻|吟,让每一个蜷缩在这处过于宽敞的洞窟里的士兵,都感到心中有些发毛。
“……噢,这该死的鬼天气!明明是夏天,夜里却还冷成这样,风又这么大……阿嚏!”
一位嘴唇上还没长胡鬚的年轻新兵,裹着一条满是虫孔的破旧毛毯,在墙角抖了抖身子,又搓揉了几下冻得发紫的双手,终于忍不住嘟囔起来,“……好想喝一碗火辣辣的地瓜烧酒啊!”
他从墙角站起身子,探手向明显已经缺乏热度的火盆中加了把木柴,又往火焰旁靠了靠,企图在不灼伤肌肤和烧坏衣服的前提下,尽量让自己感觉暖和一点。
抬头看看窗外,依旧是一派凄凉荒芜的戈壁景色,半轮孤月高悬在空中,在盐湖上折射出清冷的银辉。巍峨的山脉矗立在天际相接之处,连绵的山峦峭壁,仿佛巨兽的利齿一般,将天地的尽头咬合在一起。
沙漠、怪石、盐湖、远山……盐湖堡四周的景色,就是这样了无生机的死寂与荒凉。
“……嗤嗤,还地瓜烧酒呢,从城里新来的毛头小子,果然是够娇气的啊。”火盆对面另一位脸带刀疤的白发老兵,见状不禁开口揶揄了几句,“……这年头粮食一直歉收,饥荒闹得一天比一天厉害,军队配给品裏面,又怎么会有烧酒这种奢侈品?那是元老们才能喝得上的,咱们这些人能填饱肚子就不错啦!”
尽管嘴上说得刻薄,但他还是递过去一只陶制的杯子,“……将就着喝些热茶吧,好歹能暖和一下身子。”
新兵接过杯子,看了一眼裏面漂着的几片“茶叶”,不由得撇了撇嘴。
——这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茶叶,只不过是炮制过的干蘑菇、晾干的红薯叶,又加进去一些诸如烧焦的玉米之类的添加剂,作为茶叶的代用品罢了。至于真正的茶叶,在丝绸之路断绝多年之后的今天,那可是太稀缺了。只有一些最阔绰的贵族才有少量珍藏,并且一定要等到重大节日才舍得喝。
他喝了一口名不副实的“茶水”,登时就差点被这难以习惯的怪味儿给刺|激得吐出来,好不容易勉强咽下去之后,便摇晃着脑袋,把茶杯又递了回去,不愿意再多喝一口。
脸带刀疤的白发老兵拿过杯子,正想再揶揄两句,旁边却有人从腰间解下水囊,朝新兵丢了过去。
“……馋嘴的小子,今夜你有口福了,接着吧!”
话音刚落,这只已经破烂变色的羊皮酒囊,就正正地砸在了年轻新兵的怀里。不等那位新兵反应过来,丢出酒囊的中年人又开口说道,“……这可是地道的朗姆酒,听说是西方海盗们最喜欢的好东西!比咱们的麦酒、葡萄酒、地瓜烧酒,还有那些遊牧民的马奶酒,都要强得多呐!”
听到这个陌生的酒名,新兵不由得愣了一愣,但还是伸手拔下了羊皮酒囊的软木塞子。霎时间,一股甘醇浓烈的酒香便四溢而出,引得四周众人垂涎不已。
“……巴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别说粮食酿的烧酒,就连马奶酒咱们也已经好久都没喝到了,前几天你不是还说没有存货了吗?怎么眼下宁可给这个毛头小子解馋,也不肯给咱们几个老兄弟先爽一爽?”
闻到甘冽的酒香,一个急性子的士兵当即就坐不住了,从墙角边“蹭”的一下跳了起来,高声嚷嚷道。
“……这几瓶朗姆酒,我也入手才两天功夫,如今就剩下这么多了。是我用了几块家传的玉石小雕像和琥珀护身符,从几天前那一批耐色瑞尔援军士兵的手里换到的。他们这次似乎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被称为巴尔的中年人耸了耸肩膀,如此回答道,“……不过,趁着这一次跟随黑斯将军回城的机会,军需官萨克特整天和这些人套近乎,用自家积蓄跟他们换了三大箱烧酒。还有黑斯将军似乎也收到了一些作为礼物的上等好酒……你们若是实在嘴馋的话,要不要去找他们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