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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下间赖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
“我在这里愣了多久了,万一红叶军从这个豁口冲进来怎么办?”他抬起头来四处环顾,发现整片南城不是死伤者就是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信徒,根本没有办法组织抵抗。
恐惧涌上心头,下间赖廉准备立刻就跑回东城调部队来堵住城墙的这个巨大豁口,直到他偶然听到了身边几个人哀嚎着的信徒的对话,才让他意识到了更大的恐惧。
“天呐…发生了什么?”一个妇女抱头痛哭道,不能接受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这是雷劈了吗?”一个老年信徒瘫坐在地上,他已经屎尿横流而不自知,举着苍老的手指着那个豁口,“这是被雷劈了吧…这是雷劈吧。”
“天呐…神佛怒了!天谴啊!”一个小伙子抱着头一路从南城的废墟内跑了出来,不管不顾地逃离现场,在一片混乱嘈杂的人流里,他一下子撞翻了那个老爷爷。
“可是为什么会劈俺们啊…”那个老爷爷难以置信地捂着嘴,“为什么劈俺们…侮辱佛像的不是那雨秋平吗…为什么神佛要降下天雷劈俺们!”
“爹,叔,你们在哪里啊!”此时,废墟旁,一个年轻的信徒正不断刨着碎石堆,却只是不断挖出残肢断臂,绝望的他跪在废墟上放声大哭道,“为什么神佛要劈俺们啊!俺全家都信佛啊,每早每晚都拜佛的啊,每年的收成都交的啊,为啥要劈俺们啊!为啥啊!”
“被雷劈了!”
“神佛降下天雷劈俺们了啊!”
“饶了俺吧,南无阿弥陀佛,饶了俺吧,佛祖慈悲!”大量大量的信徒在乱窜之后纷纷跪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都双手合十不断吟诵着佛法,向神佛求饶,“息怒啊!息怒啊!俺们死罪啊!”
整个南城,已经彻底不可收拾了。下间赖廉怔怔地站在人堆里,思索着那个被无数次提起的话题——
“是啊,神佛为什么不劈雨秋红叶,而是劈我们?”
·
此时,织田家的本阵内。
“天呐,这都不进攻吗?”森长可见状觉得雨秋平不可理喻,急得差点冲上去抓住雨秋红叶的衣襟,幸亏被森可隆拦住了。
“整个南城都废了,城墙真被你那土龙攻炸出口子来了!现在去打,南城唾手可得!”
“垮掉的只是南城,石山御坊城中还有大量的信徒和僧兵。和他们巷战,损失同样不会小。”雨秋平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四周,“而且你看看周围,现在的士气波动极大,你真的能控制得住手下吗?”
森长可闻言扭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数万不知情的织田军,此刻也都以为是“神佛降下天雷”,一个个跪下来祈祷。虽然也有很多人为了神佛劈了敌军而欢呼,但是更多的人却是诚惶诚恐,不断地祈祷,生怕惹恼神佛劈了自己。
“那这么好的机会你就放过了?”森长可追问道。
“急什么。如果爆破能成功,打这城还会费尽吗?等我把所有的城墙都炸塌了,你们再冲不迟。”雨秋平笑着摇了摇头,“炮组,一刻不停地轰击我们在南城的爆破点,不要让本愿寺军有机会挖开爆破点发现下面的端倪。工兵队,你们再去东门,再来一遍一样的土龙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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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石山御坊城内。
下间赖廉在冷静下来后,紧急进行了部署调整。虽然红叶军正一刻不停地炮击着豁口,但是织田军显然也因为天雷而受到了惊吓,没有趁机进攻,这简直是让石山御坊死里逃生。下间赖廉把南城那些因为遭受了雷劈而士气崩溃的僧兵和信徒全部调到了其他各城,而从其他城墙抽调了人去戍守南城。同时,他还紧急在南城三之丸和四之丸之间加修工事。
晚饭时,北城一处吃饭的灶台边。屋里的七八个信徒都面面相觑,没有人动筷子——因为就在房门口,坐着两个刚从南城调来的人。即使已经给他们盛了饭,他们却看都没看碗筷一眼,就是抱膝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从中午开始就这样了。
终于,一个脸上有道疤痕的青年忍不住开口道:“南城真的被雷劈了?”
他话一出口,两个信徒中的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大叔立刻就全身哆嗦了一下,他立刻跪好,双手合十,不断地念着佛号。而另一个信徒年纪轻一些,但是明显也吓得有些木讷,结结巴巴地答道:“对…对啊…整个城都给劈没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真的是雷劈啊?”那个疤痕青年难以置信地问道,“我们北城就听到一声炸响,然后您们那边就全是烟了…”
“对…雷劈…雷劈啊,几万人都看到了…”南城的生还者继续磕磕绊绊地低声道,“那雨秋红叶说俺们的教义假的,说真正的正宗教义是…俺们啥都不要干,只要心里信佛就可以去净土。”
“这不是老早就有的谣言了吗,大师们都说过是假的了。”疤痕青年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
“是啊…是…俺们当时都不信,就骂那雨秋红叶…全城的人都在骂…然后那雨秋红叶就说…就说俺们信假教义,神佛怒了,要降天雷劈我们…俺们当时还是不信,都说真的要下天雷也是劈雨秋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