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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刘青摸摸鼻子,一时感慨,顺口吟来,实在没想到这些诗都是这时代还没出现的,而唐寅《桃花诗》里的“不事权贵”的思想实在不好在朱权面前吟诵,她遮掩地笑笑道:“哪有什么全诗。兴之所至,顺嘴胡诌而已。”
朱义看王爷高兴,趁机道:“此时天色已晚,明儿王爷可与刘公子到这梅岭山麓的归园茶居看一看。这归园茶居是这上个月开业的一家茶园,挑了这梅岭最好的风景处,建起亭台楼阁,引来山泉活水,造了一座风雅园子。按理说这样一家茶园原也不稀奇,做生意嘛,谁不出点新鲜玩意。可奇的是,这茶园不招徕客人,反是拒人门外,专挑那些或有诗名,或有画名,或是德高望重的文人雅士,按名望高低给他们送上金银铜木卡,成为他们的会员。如果不够风雅没有才学,哪怕是王孙公子,也进不了这个门。所以南昌的才子以能成为这归园茶居的会员为荣,各地的文人雅士也愿意到这个彰显身份的地方来聚会。他们发展新会员的手段也很奇特,那就是每月有一次考试,由会员中有名望的人出题,然后再由他们做评判,选择前十名成为新会员。所以能进这茶园的人都是风雅有学识之士。这茶园一成立,便有人把一张金卡送给王爷,那时王爷不在南昌,小人便代王爷收下了。现在刘公子来南昌,王爷不如明日与刘公子到这茶园散散心?”
“哦?这茶园这么好?那倒要去看看。”朱权大有深意地看刘青一眼。
刘青摸摸鼻子。她的情况大概没有朱权不知道的了。不过这样也好,南昌的归园茶居至少有一个很牛的靠山,不用再担心有人捣蛋。
回到宁王府已是酉正已过,即现代的六点多钟,刘青跟朱权在劲松院吃了晚饭。这一次大概朱权吩咐过了,桌上全是刘青爱吃的菜,刘青两世都是草根,所以爱吃的菜也就是些家常菜,但这家常菜也架不住人家宁王府厨师的厨艺高超,愣是把这些最常见的菜做出了不常见的味道,吃得刘青差点把舌头都咬了下去。
朱权吃饭仍很快,但动作优雅,自小所受的贵族教育在此细节上体现了出来。他还有空兼顾刘青,时不时帮她夹两筷菜,看刘青吃得开心,他嘴角一直噙着笑意。原来在祁门的时候大概担心自身的安危,他总是沉默寡言、眉头紧锁;现在好像心情好了很多,至少刘青这一天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要比那十几天都多。
“说了我不爱吃鸡腿。”刘青看着朱权夹到她碗里的鸡腿皱眉。
“看你好似又瘦了些,吃掉。”朱权一付不容反抗的样子。
刘青无可奈何。对面这家伙的霸道她领教得太多,不涉及原则的问题她也懒得反抗了。至于朱权帮她夹菜她倒不觉有何不对——中国是礼仪之邦,这餐桌礼仪就是讲究给人夹菜,以示热情。这一路行来借宿人家时,这种热情她领教了不少,在朱权家里再领教一次也很正常。
不过,她苗条得正合适好不好?这家伙的审美观难道退化到唐朝去了?
“小六子,一会儿吃过饭,你给刘姑娘展示一下你的泡茶手艺。”朱权看刘青乖乖地啃鸡腿,满意地点点头,对伺候在一旁的小六子吩咐道。
吃过晚饭出来,小六子已在竹林边把茶具摆好了。
“啊,这是……”刘青看着茶席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精美致极的茶器,惊喜地叫道。
“你喜欢就好。这是小六子专门在宫里学到的沏茶手艺,一会儿让他演示给你看看。”朱权笑道。
“你也很喜欢吧?”刘青赶紧抓紧时间采访一下朱权。
朱权摇摇头,在椅子上坐下:“我一看这满满一桌子茶器我就烦,以前事忙得很,哪有那闲功夫来看他弄这个?而且渴了的时候,看他半天泡不好一杯茶,我就狠不得把这一桌子东西扔掉。也就是看了你泡茶,我才知道泡茶原来可以如流云拂般,让人心静如水。”
刘青看着他愣了半天,这才哑然失笑——原来,饮茶方法的改革者朱权,是因为看着这满桌的茶器太繁杂,这才简化了茶具?是因为等茶喝等得不耐烦,这才改革了泡茶的方法?
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她咧嘴笑起来,要是让她再穿越回现代,写一本《我与朱权不得不说的故事》,怕不得迅速红遍茶界?
“一个人站在那里傻笑什么?”朱权看着她,挑眉着。
“哦,太精美了这茶器,看看,茶磨、茶帚、拂末、茶筅、建窑茶盏、黑漆茶托、玳瑁茶末盒……还真应有尽有啊。”刘青围着茶席转了一圈,啧啧赞叹道。
待刘青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朱权才对小六子颔首道:“开始吧。”
月夜下,看着身着白衣面目清俊的小六子在竹林边动作优美地击拂着点茶,刘青心中对中国茶艺美的感受,让她不能自抑,不禁吟道:“兔毫紫瓯新,蟹眼青泉煮。雪冻作成花,云闲未垂缕。愿尔池中波,去作人间雨。”
“以前并未觉得这茶泡得如何美,听你这么一吟,还真感觉到了一种意境。”
“是啊,这便是茶之道也。”刘青看着小六子递到她手中的茶盏,“手持茶盏,击拂出一碗抹茶,在这击拂的过程中用心体会,领略茶盏、茶筅与茶末的关系,让它们相互激赏,达成曼妙汤花,看茶末淡雅中竟有令人惊艳的浓稠,这是怎样的赏心乐目之事。世间所有尘嚣都消散不见,心中只有美,只有静,只有安宁。”
朱权凝视着手中的那盏茶,抬头看向刘青的目光,灼灼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