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不自在的模样,南宫雪明白了:“李兄内力深厚,不会有事。”
没事就好。杨念晴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轻描淡写道:“他来过吗?”
南宫雪微笑:“李兄此刻正有事,想必稍后便会过来。”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桌边,将药碗轻轻放回了桌子上:“你该也饿了,不妨先吃些东西,再好好歇息一下。”
他并没有回答,杨念晴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昨天晚上整整陪了她一夜的,是他,不是那个人。
她暗暗苦笑,移开话题:“南宫大哥,昨天真谢谢你,这药……真要喝好几天?”
南宫雪往椅子上坐下:“胆子不小,怎的怕起喝药?”
“不是怕,只是药太苦,还要喝那么久,很麻烦,以前感冒发烧,都打点滴的。”
“打点滴?”
“是,”杨念晴抬起手,指给他看,“就是用针管扎到手上的静脉血管里,比如这儿……当然,那是消毒过的,消毒……这个以后再慢慢说,反正就是通过针管,把药注射到血管裏面去,是不是很高级?”
南宫雪沉吟:“这种法子实在罕见得很。”
来古代这么久,都没机会和他们吹过这些呢!抛开烦恼,杨念晴倒有了些谈兴:“其实还有肌肉注射的,就是直接打……”
她忽然住了口,这位帅哥若是跑到现代去打针,那俊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看着南宫雪,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那个不说了,不太雅……”
“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微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忧郁之色也淡了许多,南宫雪有些好笑,“总有这许多新鲜事,病成这样,倒也没忘记顽皮!”
话音方落,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我看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邱白露缓步走进来,还是一身土黄色的衣衫,飘逸无尘,一双锐利明亮的双目中带着明显的傲气。
看着杨念晴,他难得地有兴趣:“此法果然高妙,只是行起来却有些难。”
不愧是神医,接受医学上的新理念也这么快。
“邱大哥,”杨念晴眼睛一亮,提醒他,“不如……你去研究研究?若真的成功了,那可是历史上的创举,中西医结合疗效好!”
邱白露却没注意这句广告词,怀疑地瞧着她:“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将药直接注入脉管,这种法子听来道理上似也不假,却难以办到。”
可惜你就算是神医,生在这个时代,连玻璃塑胶都还没有,医学上再有天赋,接受了再多的新理念,最终也只能在脑袋里成为一个个伟大的构思而已。
改变历史难度系数太高,杨念晴还不想去碰。
失望之余,她慢慢跟这个神医解释:“当然,直接把汤药注射进去是不行的,还要考虑到很多方面,比如灭菌消毒,比如药物也要提炼处理,反正很麻烦……”
邱白露若有所思。
南宫雪笑道:“李兄可用过饭了?”
闻言,邱白露回过神,看看他,语气里颇有几分嘲讽:“我看你倒是该多担心自己才对,他守了那女人一夜倒无事,你以为你也有那么好的内力支持?不吃不睡,我倒该开个方子给你。”
南宫雪皱眉,露出罕见的不悦之色:“你……”
邱白露只略略一嗤,又看看杨念晴,转身走出去了。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他陪了她一夜,而南宫雪,陪了自己一夜。
察觉到这种情绪,杨念晴忍不住自责,你怎么能嫉妒一个可怜的女人?你哪点比得上她?何况现在她已经死了,这种时候,难道叫他丢开她不管?你怎么那样自私!
然而,心裏依然抑制不住地难过,在某些事情上,人都是自私的。
南宫雪静静看了她片刻,走到床边:“你……”
杨念晴抬头冲他一笑:“南宫大哥,谢谢你,我没什么的。”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她到底太年轻,又是初恋,心中自然格外难过。初恋总是惹人回忆的,纵然格外痛些,却痛得很真,很纯。一个人若不会再心痛,未必不是种遗憾。
南宫雪轻轻叹息,坐下,拍着她的背:“过两日就好了。”
一个人在孤独的时候,总会不自觉要去寻找依靠,刹那间,亲切的感觉涌起,杨念晴干脆伏到他怀里,毫不掩饰地哭起来。
凤目微微一闪,俊美的脸上掠过迟疑之色。
他终于拥住了她:“待病好了再说,李兄他只是……”说到这裏忽然停住,因为实在不好解释。
哭过之后,反觉得心裏也没那么委屈了,尽管在他面前有些失态,但那亲切自然的感觉已让杨念晴少了许多尴尬。
华美的衣袍上,一片泪迹。
“这……”
“没事就好,”南宫雪微笑着打断她的话,“先吃点东西,如何?”
沉默。
她忽然摇头:“是我太自私了。”
南宫雪正要起身,闻言又看着她。
她垂下头:“他现在难过是应该的,若是换了我,说不定更难过,现在我不去安慰他就算了,还这么……是不是很自私?”
南宫雪看了她片刻,摇头:“你能这么想,已很好。”
柔和的声音让人安心,想着他为了照顾自己整整一夜未眠,杨念晴十分感激,推着他去休息,南宫雪点头出去了,随即便有两个小丫鬟进来将药碗取走,摆上精致的粥菜。
勉强喝了半碗粥,她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