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朝很大程度上可以言论自由,议论圣上的一举一动也未尝不可,但自由也要有一个底线,很明显,国家的归属权,就是皇上逆鳞,别说碰,就是谈论都是大罪。
这次皇上亲自下令,派锦衣卫抓入诏狱,决然是死罪一条,朝中众臣各个聪明的很,知道这件事上不可能有反转余地,皆沉默了。
他的家人没有办法,只能混骗这些不知情的东都士子,利用文人与生俱来的感性而聚众求得罗成荫的一线生机。
在康宁年间,天子刻意压制厂卫权力,再加上这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陈达斌为人谨慎,以仁善治狱,凭良心说,这些年锦衣卫办的冤假错案很少了,罗成荫这一案,锦衣卫不仅有证人,更真真实实拿到了实据,他家中所写诗句里此类的话不少,这些皆是出自罗成荫的笔下,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他郁郁不得志时的牢骚,但什么话都要有一个底线,这么大的人了,应该明白祸从口出这个道理。
锦衣卫没有冤枉他,甚至连他自己都在狱中认了罪,偏偏他的家人为了救他,利用罗成荫在士林的名气,暗里找了一些不知情的东都学子门生闹事,欲图给东都吏部施加压力,逼锦衣卫放人,至于为什么会是吏部衙门,则是因为他们总不能长途跋涉历经千里跑去京师北镇抚司衙门吧。
大宁内阁制度渐渐成熟,当今天子仁厚,内阁三老贤明,文官集团掌握了大权,这个时期的读书人已渐渐被惯出了脾气,以往畏之如虎的厂卫他们也不怎么害怕了,虽然不敢直接跑到镇抚司衙门指着大门骂娘,但在动都吏部衙门门口闹点动静,读书人表示毫无压力。
事情的过程已不重要了,现在要命的是,这帮读书人若真闹起来,锦衣卫指挥使陈达斌的面子肯定不好看,而且轻易便给西厂提供了攻讦的借口,大宁朝堂之争,争的已不是黑和白,而是派系党群。
接到命令的钟逸不敢大意,立马命人召集手下百户,东城百户所一半出动,分散东都各周边,严密监视东都街头学子士人的动向。
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是东都的读书人行动却比较快,钟逸接到命令的第二天上午,东都吏部衙门便神奇地出现了百十个身穿儒衫的读书人,这一手令钟逸有些猝不及防,原来他们竟化整为零,从东都各处慢慢聚集成群。
得报之后,钟逸脸色很不好,领着手下几名百户,急匆匆赶往东都吏部。
东都吏部衙门就在东城千户所不远,一条街的距离,钟逸步行而往,他走得很快,白净英俊的脸庞微微涨红,不知是气是羞。
赵风小心道:“千户大人,这事儿怪不着你的,读书人太刁钻,玩心眼儿咱们玩不过他们……”
霍单点头附和道:“对,再说这本是京师锦衣卫惹出的事,凭什么叫咱们东都锦衣卫给他们收拾烂摊子?读书人是那么好弹压的么?打了骂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钟逸叹道:“不想收拾也得收拾,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此事我若压下去了,万事太平,若处置不当,打压读书人的黑锅只能由我来背了,北镇抚司只是想找一只替罪羊罢了,说起冤枉,吏部衙门也不逞多让,他们多冤啊,本是锦衣卫惹的事,祸端却降在他们头上,不过多半他们也会推脱责任,将此事全都推给咱们。”
钟逸心里并不好过,甚至想给陈达斌加急传一封书信,信上便写,谁惹的麻烦谁自己解决,他可不做擦屁股的营生。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罢了,他要真是做这种蠢事,这与罗成荫又有何不同呢?
有些牢骚,只能在心里发发,就算是再亲近的人,都不能向他诉苦。
谨慎一词,为官者皆要铭记于心......(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