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逸这番话,此中有真意。张宏思索片刻,露出无奈惭愧的笑容:“老夫活了多半辈子,竟还没有一个小辈活得明白,着实羞愧啊!”
钟逸摇摇头:“佛经故事有曰:法性寺所见,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何人不被心之束缚,张大人不过犯了众人都在犯的一个错而已。”
张宏浑身舒爽,神情喜悦,兴奋道:“既然如此,钟指挥使,若不咱们结盟,共同抗衡钱山?”可他又忽然想到什么,叹了口气:“不妥不妥,老夫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连自身清白都证明不了,又如何敢牵扯钟指挥使呢?是老夫考虑不周了......”
“既然我选择救下张大人,那定然会想办法洗清张大人的冤屈,只要张大人不落入钱山之手,便不会不明不白死在狱中,此案也不会变成一桩冤案,等张大人重回都察院之时,咱们在共同商议抗钱之事!”
张宏不免心生感激,再次惭愧自己之前的肤浅......
“张大人,这段时日还请你留在北镇抚司衙门,在这件案子没有彻底水落石出前,恐怕是很难再回府邸了。虽然这里是锦衣卫的底盘,不过张大人在这儿就当做自己家一样,下官尽量照顾周到。若是想念家中妻儿子女,下官便请他们过来一叙。除了短暂的自由难以保证,其余时候还跟以前一样,不知张大人可以接受吗?”
“是老夫给钟指挥使添麻烦了,冒天下大不为救下老夫,又为了老夫的事忙前忙后,老夫哪还有脸挑剔那么多呢?只要是钟指挥使的要求,老夫一概应下!绝无推辞!”
张宏很懂事,若非钟逸,他的结局多半是死在西厂大牢里,如今这一切都是钟逸给的,他还有什么理由挑三拣四呢?
对于钟逸,他又有了一个重新的认知。天花乱坠的承诺可以骗人,但实际行动却让人瞧在眼里。钟逸这位年轻人,先前的确是自己错过他了。
张宏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报答钟逸的机会,这起案子,到底会以怎样的剧情告终呢?
哪怕最终结果不如自己的心意,但也不要拖累外人。张宏为了大宁献出了自己的一辈子,尤其是青春盛年,这些年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连一个阉人都比不过,他或许会憋屈,会感慨这个国家走不长远。可他也只能认命,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把钟逸摘出去,不能因为自己毁了他的前途。
......
人钟逸虽然救下来了,不过救人后仍要面临各种各样的麻烦事。
翌日早朝,以内阁刘康、陈平为首,文官集团近十人联合弹劾钟逸,向康宁帝禀奏钟逸京城街头大动刀枪包围西厂一事。
钟逸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这是钱山整出的幺蛾子......
刘康神情激愤,慷慨激昂道:“天子脚下大动兵马,其心可诛!何况这已不是钟逸头一次这么做了,算上那夜血溅西厂,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竖子乃人屠是也!如此凶神,苍天暴怒,世人惊恐!大宁朝堂留不得他!”
一旁陈平附和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朝一日血溅京城,乃百姓之灾!陛下,此子绝不可留!”
剩下近十人一一发言,一个个怒发冲冠,像是得知自家小妾刚生了孩子,而孩子不是自己而是钟逸的一样。这般深仇大恨,就是连钟逸都不禁疑惑,难道自己真的有得罪过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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