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花照亮的皇宫里,颇有一种与之格格不入的清冷。
皇帝一言不发回了御书房,福总管低着头闷声跟了进去,抬脚之际,回头看了眼身后小太监,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用跟进来。
小太监虽狐疑,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守着门寸步不离,几乎是瞬息之间的事情,那小太监就听到御书房里传来皇帝勃然大怒的声音,“跪下!”
声音从未有过的肃穆,吓得门口的小太监下意识就要跪下,膝盖都屈了一半,猛地反应过来不是自己,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缓缓站直了身子……不知道福总管如何惹怒了陛下,陛下已经许久不曾发这么大的火了。
御书房里。
皇帝的面色黑地能够滴出墨水来,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心腹,只觉得脊背上冷飕飕的,“你好大的胆子!”
年宴何其重要,任何细节都有人再三确认审查,更何况是涉及到皇帝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把凉茶送上来?彼时只觉得不悦,想着这些个下人真真是越发地倦怠了,一直到秦涩气喘吁吁地样子出现在大厅,便起了疑心。
自己的这个儿子,看似无状,很多时候都不守礼节,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不可能如此气喘吁吁地、连衣领子都不曾整理好就紧赶慢赶地冲到年宴之上——年宴这种东西,于秦涩而言,根本不重要。
发生这种事,只有一个解释——言笙。
一想到这一点,之前有些想不大明白的事情一下子便茅塞顿开了——福子借着“茶水凉了”将茶壶递给小太监吩咐他去换茶的当口,让人出宫传了口信,内容大体就是言笙有危险之类的足矣自己那个儿子方寸大乱的话。
他知道福子很是喜欢秦涩,从他称呼老三、老五都是“皇子”,唯独称呼十三为“殿下”就可以看出来,这些偏爱他并不介意,十三是福子看着长大的,那孩子自幼丧母,是福子一口一口亲手喂大的。
说是母亲不为过。
但是,这份容忍不代表他能够允许在自己这位心腹的心里,有人能够越过了自己。
这样很危险。
危险到足矣令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得安眠。
虽然,今晚他的确是打算找个由头,将那丫头许了人家,先将她从秦涩的生活里摘走,如此,即便他往后对言王府下手,也不会伤及他们的父子情分。
只是,所有的计划都被秦涩的到来,打破了。
而一切的源头,就是这个该死的奴才!
福总管跪着,匍匐在地,他在做好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陛下发现的准备——这位已然并不年轻的帝王,其实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聪明。
所以他跪着,没有半句申辩。
他的确是罪无可赦……只是,看着十三殿下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他有了知冷知热的人,哪里舍得……哪里舍得他伤心呢……
于是,他匍匐着,声音却清新又镇定,“陛下,老奴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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