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带着三个儿女出了太夫人的院子,佑哥儿向赵氏告辞,去前院习武读书了。赵氏给一双小的整理了一遍小斗篷,嘱咐丫鬟们好生抱回屋去,便和丰儿一群人去了鸿晖堂理事。
一路上,秋高气爽,心怡神旷,到了鸿晖堂门口,府里的四大管事婆子都立在跟前,赵氏在一张红木高背玄色豹纹靠垫的大椅上坐定,笑着打趣:“你们倒是乖觉,有差事的没差事的都到我跟前来杵着,还怕我忘了谁的赏钱不成?罢了,先赏半个月月例,等侯爷大爷回府开宴后还有重赏。”屋内院外一群婆子丫鬟并外头管事齐齐口头谢恩。
赵氏开始理事,先吩咐大管家来登派妥贴的人去兵部衙门,五军都督府打探大军回程的进度,最好是能探听到侯爷和大爷的境况。看了一回厨房管事交上来的明日早中晚大体的菜单子,没有什么改动的,重要的是和厨房采办商量未来两三月,厨房贵重食材的消耗置办问题,特领了对牌银子,一些庄子里不够或没有的稀罕物,也要早点下单子订购。又让人传了外院府库的管事来,让管事半个月内凑着三爷四爷的时间好好清点一遍外库房的东西,写一张单子出来。老话说得好,大战呀,是几年准备,几个月打仗,一两个月庆功。到时候,皇上的赏赐,额外的军功,各级衙门通好之家的礼上往来,没得忙乱了。院子太素净了,也要装点起来,又写了对牌银子让管事去制订上好的花木。整整两个时辰,鸿晖堂里的下人来来往往不断。
赵氏回自己院子里歇了歇,换了一身喜庆的衣裳,又到太夫人屋里,太夫人的大丫鬟鸢儿示意赵氏先进去,太夫人正在屋里念经,洪嬷嬷在身边伺候,谁也不让打扰。赵氏就转头去伊姐儿的屋子坐坐。屋子里,仟姐儿也在,和伊姐儿讨论着什么,看到母亲过来,就放下了东西,迎了赵氏上座,伊姐儿亲选了一只喜鹊登枝的官窑粉彩盖碗来,沏了茶奉与赵氏。
赵氏压了一口茶问:“刚刚两姐妹说什么那么起劲?”
伊姐儿道:“爷爷爹爹在外面辛苦,大半年没有回来了,把生辰都错过了,二妹妹来和我商量做点小物件孝敬爷爷和爹爹,我早想好了,给每人做一条腰带,早上画了七八个样子,正在和二妹妹挑选哪两个好,母亲来了,正好给女儿出出主意。”说着便去桌子里整理了一叠样子给赵氏看。
赵氏一张张细细看来,挑了两个最简单的样式出来道:“你爷爷和爹爹半个月左右就回家了,两条腰带,还要绣上样子,你才学女红多久,哪里做得过来,别把自己熬坏了,送礼物心意最重要,这两个样子简约又大方,你细细绣好了便是。仟姐儿打算送什么礼物给侯爷和爹爹?”
仟姐儿看了伊姐儿一眼,不好意思的说:“女儿打算送爷爷一个络子,送爹爹一双鞋。”
赵氏顿了顿说:“你才多大力气,别把小手戳坏了,鞋子交给姨娘做吧,你好好学个新花样的络子送给爷爷。”
仟姐儿欣喜的应答了。
赵氏在太夫人屋里用了午饭,大致和尹氏讲了早上吩咐的事,尹氏夸了一回妥当,就回屋歇中觉了。
赵氏回了院子,简单梳洗一回,也睡午觉,日昳醒来,问了孔嬷嬷,道明天是个大晴天,就唤了几个粗壮的婆子进内屋,搬出了大爷秋冬用的大件公服,常服,大件毛衣,披风,斗篷,明天起开始晾晒。命人到衣锦阁请管事到府里来,好好挑了十几套男衣,衣锦阁,算是京城顶级高档成衣店,只卖男子着装。赵氏知道自己做衣服慢,长处也不在女红上,让丰儿这几天有空赶一套中衣出来。
武定侯府上下慢慢碌碌,转眼到了十月初九。皇上留了英国公在北方处理部分战后问题,带了大半军队回了燕京,已经驻扎在东郊大营,整顿一夜,明天卯时入城。
赵氏已经打听清楚了,侯爷沈弼,大爷沈葳都随圣驾回来,并且也没有谁受了重伤。太夫人知道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又不听劝强撑了身体到屋里的佛堂前念了一天经。这天晚饭,大家都没有吃多少,三爷四爷省了晚安后,尹氏就命他们早点歇下。圣驾班师,国子监调了旬假,三爷沈节不用上学。四爷沈茁在金吾卫军找了差事,上官也主动给了假。沈府在城东的官道茶楼订了包间,两兄弟要去看大军进城的盛况,也要亲看一眼平安回来的父兄,好回来和一大家子人说道。这样算来,两位爷明天丑时就要起身了,也睡不了几个时辰。
伽姐儿心里是紧张的,第一次见爹爹,带的是见面试官的心态。俊哥儿早忘了父亲的模样,半个月来,赵氏嬷嬷们一遍遍的说他父亲多么多么疼他,他屋里常骑的小木马还是父亲做的。小木马俊哥儿很喜欢的,每天都要骑在上面颠一颠,也就重视起父亲了,天天念爹爹怎么还没有回来。佑哥儿就涵蓄的多,自己整理了半年的功课,收在小匣子里等父亲检查,还每天多练了遍拳法,打算好好耍给爷爷爹爹看。
十月初十,侯府的人早早醒来,忙着打扫装点院落。赵氏在早上理事后又把大爷日常的用品都查看了一遍。等待是最磨性子的事,明明知道,百官相迎,大军进城是多么繁琐的事,军队将领还要上缴兵符才能离宫,最快也要午后才能回府,还是静不下心,心里有点烦躁,早早领了孩子们去太夫人膝下承欢,等待三爷四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