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丁齐聚,大爷四爷又是出门两个多月归来,再加上一个年纪尚小,身份贵重的客人,沈家这顿饭是一定要坐一起吃的。因有一个外客在,便男女分席了,沈家三位爷惟佑惟俊韩昭旭一桌,女眷孩子并一桌,赵氏三人布让一回丁氏也让落座吃饭。
席间多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媳妇伺候,一顿饭不闻碗碟之声,寂然饭毕又是一番捧茶漱口。总之,沈家主子和进屋伺候的仆妇都端出多年侯府里培养出的素质,沈家几个姑娘更是把孔嬷嬷教授的餐桌礼仪用上。
饭茶后,丁氏问了一回韩家太夫人郑氏的境况,沈葳便领着韩昭旭去书房,赵氏亲自带着仆妇去查看整理好的厢房,沈家余众也各怀心思的告退。
及至掌灯,沈葳回到屋内,看见赵氏站在烛灯前拿铜簪挑弄烛油,看见自己进来,就改用烛剪把烛花都剪了一遍,寝室就更加亮堂了三分,便去榻上坐了,摆出两只白瓷低绘彩茶碗,斟上茯砖茶。沈葳入榻端茶饮了,赵氏似笑非笑道:“没想到这次是信国公邀你。”
沈葳讪讪笑道:“这些年来盐务混乱,都转运盐使司官员与盐商狼狈为奸,私开盐引,账目又做的天衣无缝,至使开中法成效锐减,朝廷府库更多的直接承担了边地的粮草,市场上又官盐私盐泛滥,盐税外流。皇上派了几波人去暗查,终于搜查出头绪,不想那批人如此胆大,竟在京畿之地暗杀朝廷四品命官,皇上雷霆大怒,倒出手来,终下决心命信国公彻查盐务。信国公一入鲁地,便遇到一路山贼,一次暗杀,于是便想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路明查,一路暗访,我这次帮着负责部分暗路人员的联络保护事宜。”
赵氏叹道:“一年几百万两的进项,那批人也不是贪了一两年了,腐骨之毒还是早除了好,不过你们这要断了他们的财路,那些贪官污吏盐中巨鄂也不是吃素的,多是雇江湖上卖命的好手行事,明杀暗劫,你这两个多月不是……。”
沈葳阻止道:“我就是怕你担心那些事,所以才现在把事情告诉你,我本就是武将,富贵险中求,现在不是回来了,信国公能把这个机会送给我,一定是经过皇上默许的。皇上终于记起沈家了,愿意给沈家一个翻身的机会,我这么能不抓住它。”
“韩家几十年如一日,一心为主,倒是不怕得罪旁人,这一个月来霹雳手段,摘了沿海四省几十顶官帽,一百多家盐商牵连论罪,补上了多笔流失的盐税,我虽坐于家中,也知道盐务整顿正在收尾的时候,你怎么在这个关头回来了?”
沈葳肃了神色,端正道:“兵贵神速,盐道上又是妖魔鬼怪齐聚,皇上许信国公便宜行事,信国公也不得不使些非常手段,我们分了好几批人同时下手,该找到的证据,账本俱在掌中了,幕后之人也顺藤摸瓜的都翻出来。如今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盐道牵涉极大,当今皇太后娘家也涉案其中,多年来从中贪污了近三百万两银子,大梁以孝治国,信国公就算有先斩后奏之权在手也不敢专断,如今皇上正在副都,信国公前去与之请示。交给我的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明面上的,我目前还是无品无极,也不方便在那里滞留,就回来了。”
赵氏知道沈葳这份功劳是跑不掉了,将来总会有记上的时候,便换话题道:“信国公这次办差可是把这个二子随时带在身边的吗?”
提到韩昭旭,沈葳的脸上露出一脸嘉许之色道:“别瞧他才到志学之年,是个心智意坚的,韩国公也有心历练他,一路上也没有特殊的待遇,起初大家还以为他是信国公的着意栽培的晚辈后生,没想到是亲子,我也是近期才知晓的他的身份。此子一路下来,也算有勇有谋,能为父分忧了。”
“那他怎么没有随信国公去汴京,跟你回严州府是有什么事吗?”
沈葳不由赞道:“他这个年纪,武艺已是出类拔萃的了,若是单论枪法,我和他三百招之内都难分胜负。说来也是武痴,他是想和我切磋一下武学才跟我回来的。”
赵氏不由皱眉道:“瞧他的年龄合不上,不是韩国公的嫡子吧。”沈家执着官场,了解官场上各路人马是必修课,至于勋贵外戚,牢记前后三代,不过此类家族根深叶大,嫡嫡庶庶一堆毛线,还没有冒头的后辈们,赵氏多记嫡系,韩昭旭,倒是没有多少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