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和阿幼朵闲聊了一会儿,思伽又困了,一天一夜的奔波,睡眠还没有补足,自然是回到被窝补眠,这一睡,再次醒来,就是黄昏时分了。给自己捏过手脚的侍女,因为官话说得利索,就拨给自己使用了,等思伽在她的伺候下梳洗好了,惟佑不请自入的进来,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道:“妹妹睡饱了,我特地来告诉你好消息,爹四叔,大哥已经到了!”
在出逃路上的时候,沈家小的小,老的老,孕妇的孕妇,路上真是遭罪,阿土年纪幼小,从来没有吃过苦头,睡不能睡,吃不好吃,直接哇哇直哭,龚氏心疼孩子,也是心疼婆婆和大嫂,曾经要求韩昭旭在路上歇一歇。韩昭旭直言相告道,普定府情形严峻,拨给沈葳分派的粮食除了前头的几袋是粮食外,其他的都是草料和沙石,就等着拆开分发的时候,怂恿当地民众,激起愤怒,趁着混乱好进行暗杀,沈葳明知是局,已经十面埋伏,也还坐在普定府没有逃离,就是在给沈家女眷争取转移的时间,韩昭旭来时,双方是约了时间的,同时,沈家女眷从贵阳出逃,沈葳他们从普定出逃,目的地都是德贡土司的官寨,路上隐蔽行踪,早一刻到达安全地点,不仅是保自己的命,也是给沈葳他们争取安全的机会。韩昭旭如此一说,沈家的女人哪有不明白的,家里的男人们在前头是拿命拖延时间呀!之后再苦再累,也没有在路上提要求停一停,沈葳一路,从普定府逃到德贡土司的官寨,中间要甩了跟踪,躲过刺杀,穿越安顺府,贵阳府,路程多了一倍不止,比女眷们要走的路艰难数倍。
思伽大喜道:“什么时候到的,都不喊醒我,明明知道我这心悬在这里呢。”
惟俊无辜的道:“他们申时初才到的,我和你一样呢,还在睡觉,我也还没有见过爹爹大哥他们,和咱们一样,他们一路也是马不停蹄,两天一夜没睡,到了寨子就扎头昏睡了,现在都还没有醒呢,不过晚饭的时候,我们一家终于能团聚了。”说到一家团聚,惟俊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人已聚首,大劫未过,心也能偷出片刻安宁。
两兄妹养好了精神,齐齐去见长辈,丁氏赵氏还卧在床上,丁氏五十好几的人了,比不得年轻人,虽然没有大碍,精气神也要缓好几天,现在说话还有气无力,赵氏,是大夫要求的卧床,阿幼朵原来用词还是含蓄了,赵氏下身有点出血,已经有早产的预兆,不到六个月的孩子早产,是活不成的,所以大夫也是一再交代,千万不能再出血了,按方吃药,还要严格按照规定的姿态卧床半个月。思伽虚趴在赵氏的肚子上,精心聆听,胎儿砰砰的心跳声还在,愁苦之心稍得慰藉。
赵氏腰上还有靠垫,小腿下也铺了一条被子垫高,坐了十几个时辰的马车没有休息睡觉,下半身,特别是小腿,脚背是要肿起来的,思伽现在是消下去了,赵氏怀着孩子,恢复的慢,还没有褪却,思伽便给赵氏搓一搓,揉一揉。
赵氏享受着孩子妥帖的伺候,欣慰之余也是伤感,自己的状态自己清楚,道:“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多灾多难的,若是……也是他的命了。”
思伽安慰道:“爹爹们平安回来了,求援的信估计已经送到信国公手里了,有韩二哥抵押在这里,韩公爷一定全力奔波此事,调兵遣将,事事都会从优从快,不日朝廷大军就从天而降,杀得那帮子违法乱纪之人抱头鼠窜……。”
“我女儿说的好!”沈葳歇了不到两个时辰,中气还是足足的,精神看着很好,一进门来听得思伽的论道也是大感快慰。
思伽喜见爹爹,当即跳下床榻,扑到沈葳的怀里,这个男子在哪里,哪里才是真正避风的港湾。
沈葳抱了一会儿思伽,又夸了惟俊到:“元瑜说了,你一路之上,照顾家眷,行事沉稳,做的不错!”两个儿子惟佑惟俊过了十岁,沈葳就对孩子管教越严,很少夸孩子的,能得行事沉稳之评价,是对惟俊莫大的鼓励,之前,惟俊总是被斥责跳脱来着。元瑜,是韩昭旭的字。
惟俊难得受到父亲的表扬,也是骄傲的挺了挺背脊,脸上的笑意都收不住。沈葳哀叹一声,拍了一下惟俊的额头道:“你这小子,还是不禁夸!”
父子俩这番互动,倒是把大家都逗笑了。
沈葳坐在赵氏的床边上,宽慰妻子道:“两个孩子这次是立了大功,我谁都不敢信任,本来想把消息先传到二姐夫那里,再想法子递上京城,现在有元瑜传递,中间少了大半的时间。外面那帮作奸犯科之辈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的动作能如此迅速。德贡官寨经营几百年了,挺个几天没有问题。你只管安心养胎,”
丈夫这般说,赵氏也做出宽心的样子来,夫妻二人你问我答的,又说了一些事,外面已经备好酒菜。沈葳自然是出去吃,正式的和德贡土司,宣慰司同知,韩昭旭他们照会,最重要的是商讨这几天的布防工作。
德贡家的官寨建在半山腰上,依山的走势整个建筑群高高低低的铺排开来,所以,十月里,山风已经带了初冬的寒意,簌簌在林间走动,像黑暗中窥伺的毒蛇丝丝的吐着信子。